江母音下意識抬眸與齊司延對視,在彼此眼裡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是防護林中,躲在樹後的那個人?
藍薩萊大掌撥開厚重的門簾,朝李霽等人微微俯身行禮,直言道:“我將逆女藍妙妙帶來了。”
他原本是領著藍妙妙直接去的他們的住所,走了一半聽看護的人說他們來了這,便又折返了。
他背手而立,側目去看身後的藍妙妙,沉聲道:“認錯、賠罪、領罰。”
江母音抬眼看去,便見一十四、五歲的妙齡少女。
她模樣生得嬌小甜美,圓圓的小臉上有一雙烏黑的圓溜溜的眼。
但她的神色可就跟“甜美可愛”毫無關係了。
此刻她正瞪著那雙圓溜溜的眼,緊抿著唇,透著兇狠的瞪著江母音。
本來聽了江雲裳的悲慘遭遇,她便將其視為敵人,又因為這一夥人,捱了阿爸的呵斥,甚至沒收了她養成的傀儡蠱,還被拉來認錯賠罪,她當然憤恨。
阿爸怎能幫著惡人出氣?
齊司延往前邁了一步,擋住藍妙妙這兇狠的目光,冷臉問道:“不知姑娘為何要對我們下死手?”
他特意用了“下死手”三個字來發難。
原本江母音說不追究了,他也就不多事了。
可此刻她眼裡的惡意太赤裸,他不追究就說不過去了。
“你還護著她?”藍妙妙年幼,本就是藏不住心事情緒的性子,哪怕江雲裳叮囑了她什麼都不要說,此刻也忍不住衝齊司延道:“你都是被她騙了,她根本不是你夫……”
“跪——!”
隨著藍薩萊一聲低喝,說到一半的藍妙妙似被一股力量拉拽,倏地跪倒在地。
其力道不受控,她雙膝重重跪下,發麻的疼痛讓藍妙妙倒吸一口氣,仰頭看向藍薩萊,哀怨道:“阿爸過分,為何對我用言靈蠱?!”
藍薩萊沒有彎腰低頭,只是平靜地垂眼俯視,說不出的威嚴肅穆,教育道:“記住你此刻受制於人的憋屈,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該清楚自己錯在哪了。”
藍妙妙不服:“可那些傀儡早就死了,也不是我殺的,我為何錯了?”
“它們早就沒了意識,甚至生前全是作惡多端的壞人,我沒有拿好人練蠱!”
她從小便是是非恩怨分明的性子,不會欺負好人,也樂意伸張正義,懲治壞人。
藍薩萊眼色更沉:“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因果,它們生前便是惡人,也不是對你作惡,你無權處置,何況這世間沒有絕對的善惡。”
他重聲強調道:“你要當苗疆聖姑,便要對‘死亡’抱有敬畏之心。”
他拉藍妙妙來給江母音等人認錯賠罪,並非是怕得罪他們,或是向他們示好。
而是不容許她逃避的,來直面自己的錯誤,哪怕跌面。
苗疆有秘術,有那麼多不可言說的,可令死者“生”的蠱。
她若對死亡沒有敬畏之心,必然亂套。
藍薩萊:“族長對你近乎溺愛,你越來越沒規沒矩,將我的話當成了耳邊風!這樣下去,如何了得?”
“我……”藍妙妙張了張嘴,有些話又咽下去了。
她當然記得阿爸的話,記得族規。
她只是想幫雲裳姐姐討回公道罷了。
這時藍岫聞訊趕來,一進來便見藍妙妙跪在地上,便知當下是何情況。
藍妙妙和他感情最是要好,見他進來,重燃希望,指著江母音等人,仰臉道:“族長,她這個侯夫人是從……”雲裳姐姐那搶來的!
她是不懂江雲裳為何要忍氣吞聲,叮囑她先不要戳破江母音的惡行。
在她看來,他們苗疆人明辨是非,藍岫知道真相後,一定會幫助江雲裳的。
可惜她後半句沒能說出口,被藍岫板著臉喝止:“什麼侯夫人,這是公主殿下!”
他伸出權杖,按下她指人的手,給她擠眉弄眼地暗示:“咋咋呼呼的,沒點禮數,好在公主殿下大度,不會同你這山野丫頭計較。”
呵斥完,他朝江母音等人躬身,歉然道:“妙妙沒離開過苗疆,不懂外邊的禮儀,無意冒犯,還請公主、駙馬爺、王爺莫怪。”
藍妙妙一怔。
什麼公主、駙馬爺?
不是侯爺、侯夫人嗎?
雲裳姐姐弄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