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司延沉默,平靜的面色下是翻湧著情緒的波瀾。
她為何要隱瞞她去見了藥材行行主的事情?
回憶起昨日遇仙樓的種種,他到底沒有戳穿她,緩聲道:“你初到汴京,人生地不熟,這事該交給侯府來辦。”
江母音覺得這是個不錯的試探他同陸氏關係的好機會,她仰頭望著齊司延,睫毛輕顫,“我本想同二叔母商議,可二叔母說……”
她抿唇停住,眸光閃爍。
為了能讓他看清楚自己的表情,江母音和齊司延不過一拳的距離。
他因此可以眼眸聚焦地同她交談,他將她欲言又止的糾結盡收眼底,問:“她說什麼?”
“二叔母說……”江母音嘴唇翕合,“我是不是想拖家帶口嫁入侯府,說我江家自詡江南首富卻買不起汴京的宅子,還說……江家的事與齊家無關。”
她的臉紅紅白白,有坦誠的窘迫也有委屈。
她低頭,一副想掩飾傷心的樣子,唯恐齊司延聽不清,大聲道:“可我從沒有過讓侯府給江家買宅子的念頭……”
齊司延低眼只能看到她精緻鼻樑,他眼裡隱有寒光。
他知道她所言都是真的,他眼前甚至清晰地浮現出陸氏說這些話的神態。
一定是令人作惡的高高在上。
“曲休,”齊司延沉聲吩咐,“在東街挑……”
“多謝侯爺好意,”江母音出聲制止,抬頭望向齊司延,“可我昨日已為家人挑好了宅子,二叔母已是誤會了我,侯爺切不可再為了我同二叔母生了嫌隙。”
東街?
江家人可不配住在東街。
後半句則是特意試探齊司延對陸氏的態度。
可齊司延只是靜默地望著江母音的眉眼,似是要看透她一般。
他這般反應令江母音有些無法言說的失望,想來他同陸氏還是有感情的。
真是個笨蛋可憐蟲,一片真心餵了那狼心狗肺的一家,上輩子怕是到死還不知道真相,沒準心裡還感激他們一家對他的照料。
一如她上輩子的她。
思及此,她真情實感而不是想表演給他看的嘆了口氣,沒有誇張的表情動作,非常輕柔的一聲。
這一聲卻好似嘆在了齊司延的心口,他薄唇張了張,道:“日後這些事,你直接來與我商議便好。”
“這些事?”
“嗯,與你相關的事,”齊司延與她對視,他聲音沉了沉,意有所指地提醒,“你有任何難處、要求亦或是旁的什麼想法打算皆可來找我商議。”
他在給她機會坦白昨日為何要去見藥材行行主。
江母音順著他的話繼續試探問道:“可二叔母說,侯府的一切由她做主,我需事事聽她吩咐安排。”
若當真揭開陸氏的蛇蠍面貌,他可會收拾陸氏,可有能力收拾陸氏?
齊司延神色沒甚起伏,“與你相關的事便是家事,你我的家事與她無關。”
江母音怔怔望著他那雙只有如此近的距離,才會聚焦有神的眼。
他聲線清冷,嗓音一直是悅耳好聽的,可直到這一刻,她方覺得動人。
她品味著“家事”兩個字,早就沉寂的心,猛不丁地跳動了下。
客觀來說,他們都沒有家人。
但現在,他們可以是彼此的家人。
江母音莞爾,點了點頭,“妾身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