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怡軒。
王嬤一邁進廳內,瞅見主位上的陸氏,便好似看見了靠山一般,撲通一跪就開始哭訴:“老奴今日打理青松院茶室時,瞅見兩幅陶公的字畫,一時看入了迷,便取了下來想好生欣賞一番,誰知夫人竟扣了頂盜竊嫁妝的帽子,對老奴又罵又打,老奴在侯府盡心盡力侍候近四十餘年,從未受過此等委屈,還請叔祖母為老奴做主啊!”
陸氏瞬間黑了臉,眉目間已有了慍色。
那兩幅陶公的字畫的確是她授意王嬤去拿的。
雖如今定寧侯府裡裡外外都是她一家做主,可這麼多年齊文臺毫無建樹,只能勉強攬些原本屬於齊司延的公務幹著,她兒子齊明宏同樣無能不爭氣,打著齊司延堂哥的名頭,才勉強混了個四品公職,定寧侯府早就不復往日風光,逐步沒落,而她一家作風奢靡,這些年早將侯府的家底虧空,快要剩個空架子。
她拿那兩幅字畫,正是想為齊明宏打點。
她生氣王嬤這點事都辦不好,更氣江母音來跟她小題大做。
她看向江母音,模糊重點的發難,“又打又罵?我竟不知你還有這一面。”
這半月她日日準時準點來跟自己請安,乖巧聽話,王嬤等人也說她沒有半點脾氣,很好拿捏。
難不成都是裝的?
江母音低眉斂目,還是平日裡那副恭順模樣,福身回道:“二叔母曾說侄媳治下不嚴,侄媳銘記於心,是以絕不姑息奴僕惡行,以免辜負二叔母教導。”
陸氏蹙眉,“不過兩幅字畫,倒也不必如此上綱上線,你對下人這般苛待,日後誰還敢盡心盡力的侍候你?”
她要的可不止是兩幅字畫,而是江母音的全部嫁妝。
王嬤聞言,頓覺得出了惡氣,眉眼裡是抑制不住的得意。
江母音徐聲回道:“侄媳並非故意苛待,只是王嬤品行不端,所作所為令人不齒,對侄媳陪嫁的字畫、琉璃提燈,她不問自取視為盜,對丫鬟們的細軟首飾,強行佔有視為搶,樁樁件件若是傳出去,定有損侯門家風,折了侯門的臉面。”
她語氣溫和說得有條有理,陸氏一時語塞。
江母音抬眼,望向主位的陸氏,一臉謹慎與緊張道:“原本侄媳亦不想鬧到二叔母面前來,惹二叔母煩心,只是王嬤竟有恃無恐地說一切是由二叔母授意……”
陸氏臉色驟變,怒瞪王嬤:“胡說八道!”
她瞭解王嬤的脾性,加上的確是她授意,令她幾乎沒有質疑江母音的話。
江母音所言,的確像是王嬤會說會做的。
王嬤被這一眼嚇得魂都要飛走,臉色慘白,說話都開始結巴:“老、老奴……沒說……老奴發、發誓……叔祖母信老奴……”
江母音心中冷笑。
呵,陸氏果然打她嫁妝的主意,今日她就要斷了其念想。
她故意說道:“二叔母高風亮節,定寧侯府可是汴京的高門權貴,二叔母什麼珍稀好物沒見過?侄媳那點從江南帶過來的嫁妝怎麼可能入得了二叔母的眼?”
這一番話堵得陸氏更是憋得慌。
“王嬤為了自己的貪念,竟肆意辱沒二叔母的名聲,侄媳這才出手規訓她,”江母音往陸氏跟前邁了兩步,滿臉真摯地表態,“王嬤謊話連篇,侄媳從未信過,二叔母也切莫被她矇騙了去,她先前還發誓,說若碰了侄媳的嫁妝願自剁雙手,滾出侯府呢。”
說完,她側目看向王嬤,道:“你動輒起誓,難道就不怕誓言應驗?”
王嬤有口難辯,跪行至陸氏腳邊,伸手抓住她的裙襬,“老奴對叔祖母忠心耿耿,唯命是從,叔祖母的命令……”
陸氏抬腳踹開王嬤,厲聲道:“住嘴!”
蠢貨,這個時候和她表忠心,只會更讓人覺得一切都是她安排授意的!
陸氏看向江母音,嘗試把事情壓下來,道:“王嬤畢竟是侯府的老人,我也不可能只聽你一面之詞,你剛剛所言,可有證據?”
江母音頷首,“來見二叔母前,侯爺在青松院已審過一輪了,原本侯爺是要送王嬤去見官的,但王嬤既承認拿了侄媳的嫁妝,這便是侯府內務,當由二叔母處置發落。”
她看向清秋和曲休,道:“曲休與清秋皆是人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