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晚餐過後。
江母音帶著下午讓雪燕、清秋去準備的適合幼兒的小玩意,前去看望齊維航。
陸氏心疼孫兒,沒讓兒媳把他將接回院落去,將他留在靜怡軒照料。
江母音到時,陸氏正抱著齊維航在廂房外間的軟榻上,低聲軟語地哄著。
而齊維航生母即陸氏的兒媳秦氏,唯唯諾諾候在一旁,目光追隨著齊維航。
江母音一入內,屋內氣氛驟降。
她毫無所察一般,福身行禮:“見過二叔母,”又看向秦氏,“見過堂嫂,”最後落在額角包紮,哭腫了雙眼,仍在哼哼唧唧的齊維航身上,場面的心疼問道:“郎中如何說?維航沒有大礙吧?”
“維航今日受傷,你也脫不了干係!”陸氏眼裡噴火,遷怒道:“不是你多嘴阻攔,鄧嬤早將玄霜劍取下來給他了,他何至於在我們談話時,自個兒爬上去,不小心跌下來!”
曲休她一時收拾不了,只能罵罵江母音撒火。
這番邏輯說辭,江母音很是熟悉。
從前江雲裳和江正耀有任何磕磕碰碰,陳蓉都得說教她。
她心裡毫無波瀾,低眼附和:“二叔母斥責的是。”
齊維航不過四歲,下午想要玄霜劍只是一時新鮮,聽不懂也根本沒去聽大人們的談話,但現在聽著陸氏教訓江母音,便覺得自己隱隱作痛的腦袋都拜她所賜,瞪眼吼道:“都怪你!都怪你!你快滾!”
秦氏擰眉,低聲制止:“維航,不許這般同堂嬸說話!”
有陸氏撐腰,齊維航半點不懼自己母親,反而挑釁一般揚手一掃軟榻上矮几的茶盞點心。
江母音利落側身,避開了落地的茶盞。
可陸氏沒有這般反應能力,茶水全倒在了她身上。
陸氏叫嚷道:“哎喲,我的祖宗!”
秦氏和鄧嬤等人趕緊上前拿帕子幫忙擦拭整理。
江母音佯作手足無措的模樣,在人群外看戲。
齊維航闖了禍,陸氏也不捨得說句重話。
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一陣手忙腳亂後,陸氏嘆息連連,諸事不順她連繼續罵江母音的心情都沒有,只想著速速把事情敲定,便開口衝江母音道:“你來得正好,下午的事沒說完,我這會同你說。”
江母音溫聲回道:“二叔母請說。”
這亦是她今晚過來的首要目的。
她不喜歡坐以待斃,越早摸清陸氏在打什麼算盤越好。
陸氏坐靠著柔軟的靠枕,問道:“司延還是和你分房而睡?”
江母音頷首,謹慎的不多言。
陸氏刻薄地打壓道:“你出身低微,除了樣貌過得去再無半點優點,沒有才情,性格更是不討喜,司延不喜歡你,是人之常情,他下午說和你夫婦一體,不過是因為你是聖上賜婚給他的妻,你可別自以為是,在我面前擺起譜來,不把我放在眼裡。”
江母音惶恐俯身,“侄媳不敢,二叔母含辛茹苦養育侯爺成人,侄媳怎敢冒犯二叔母?”
“你有此覺悟便好,”陸氏滿意揚了揚了唇角,切入正題,道:“司延娶你本就是無奈之舉,我對他視如己出,更不願勉強他去接納你,但他一直膝下無子也不是個法子,我已找大師算過,維航的八字甚旺司延,若將維航過繼給你們,既給你們解了子嗣之憂,搞不好還能讓司延身體好起來,真真是喜事一樁。”
聞言,江母音覺得陸氏的算盤珠子都快崩到她臉上了。
按照她前世的瞭解,齊司延剩不到一年半的生命。
而侯爵之位世襲嫡長子,一年半後,他的嫡長子便是新的“定寧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