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母音前世便猜測過,她或許不是陳蓉的孩子,她是阿父和其他女人所生。
所以陳蓉厭惡她,無論她如何費盡心思討好,都得不到陳蓉歡心,陳蓉待她同江雲裳、江正耀可謂天差地別。
整個幼年她都在戰戰兢兢地察言觀色,滿腹委屈卻又沒有直面真相的勇氣,生怕這個家,再也容不得她。
如今終於得到答案,她並不難過,只覺得釋然。
她不被陳蓉接納,不是她的錯。
廳內,江興德的聲音亦不悅激昂起來:“她不配,難道你教出來的好女兒便配嗎?!”
“慈母多敗兒,是你把江雲裳養廢了!她被你慣得無法無天,平日裡如何驕縱任性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她非得作死去招惹那泉郡的地頭蛇!”
“她最好是死了,若是僥倖還活著,想必也沒了清白,傳出去只會毀了我江家的名聲,我決不許她毀了我散盡半生家財才為我兒鋪的仕途路,她若是還活著,也不許再踏入我江家大門一步,更不許再稱是江家女,日後我江家只有一個女兒,那便是江母音!”
“你腦子也放清楚些,莫要再處處刁難她,免得她嫁入侯府後,不認你這個母親,不聽你擺佈。”
廳外,江母音如墜冰窖。
這般冰冷無情的話怎會出自阿父之口?!
緊接著更重磅的訊息傳來。
“我不需要她認我這個母親,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她不過是你我偶然撿到的棄嬰!老爺難道真的要讓一個和我們毫無血緣的人代替我們的女兒,嫁入侯府嗎?!”
“你當真是愚昧,婦人之見,沒有格局!”江興德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過是個女兒,又不是兒子,女兒早晚是別人家的人,何必在意血緣?”
“當初若非拾得她襁褓中的黃金珠寶,我們哪來的銀錢開鋪做生意?她算得上我江家的福星,她性子軟,可比你那被慣壞的女兒聽話好拿捏,只要能助我江家飛黃騰達,她就是我江興德的愛女!”
“待我兒平步青雲進入朝堂,我江家再不是被低看的商賈!”
江母音用力拽著衣襬,前世種種折磨都不如此刻噬心般的疼。
原來……她甚至不是江興德的孩子。
她真蠢,沒看破江興德的虛偽,他佛口蛇心,戴著“慈父”的面具,實則最是自私自利,一旦沒了價值,哪怕是親生女兒他也能棄之如履。
前世,不許她再踏入江家,再自稱江家女的人是他!
她不過是他們撿來的,前世他們大抵根本沒派人去泉郡找過她!
他比陳蓉可惡千百倍!
廳內的聲響似是近了,江母音怕被發現,不得不轉身離開。
她腰背繃得筆直,壓抑著心裡的波濤洶湧,一路回到月影院。
一入屋內,雪燕立即停下手中的活迎上來:“小姐回來的真快,我這炭火剛燒好呢。”
江母音置若罔聞,徑直走向炭盆,將那安神香囊扔了進去。
“小姐——!”雪燕阻攔未及,驚詫道:“小姐怎地將繡給老爺的香囊扔進這炭盆裡啊?!”
她雙手已提至胸前,隨時準備著要探入炭盆搶救香囊,但一抬眼瞅見江母音小臉緊繃,似染了屋外風雪般的寒,一顆心提到嗓子眼,擔憂問道:“小姐怎麼了?”
莫不是夫人又拿這香囊說事,說罵了小姐?
江母音直直望著被炭火點著的香囊,整理著混亂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