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廳。
江興德、陳蓉一踏進來,江母音便起身,微微福身,行了個虛禮,喚道:“阿父,阿母。”
江興德大步邁過去,將她扶起來,“你有身孕了,還行什麼禮?”
他完全沒有因為被晾了三日而敢不悅生氣,神態語氣裡全是關懷備至。
陳蓉在一旁,面色卻很僵硬難看。
上回脫臼的手沒及時治療,還留了病根,江母音挑釁得意的笑容深深烙印在她腦海裡。
她覺得江母音根本不是什麼無害溫順的女兒,可偏偏無論她怎麼說,江興德都不信。
知道齊司延將齊文臺一家掃地出門後,江興德舊事重提,怪她得罪了齊司延,狠罵了她一頓。
她不得不來登門道歉。
江母音站直身子,弱聲道:“女兒無能,直至今日侯爺看在腹中孩兒的份上,才允我見阿父阿母一面。”
“此事是你阿母失言惹惱侯爺在先,怪不得你,”江興德面色凝重,早有準備道:“我和你阿母先前是被齊文臺、陸氏所言矇蔽,今日是特意來賠禮道歉的。”
他無意和江母音寒暄,直入正題道:“侯爺呢?你且領我與阿母去當面致歉賠罪。”
江母音目光不住掃過陳蓉,欲言又止,為難道:“阿父,侯爺是不會見阿母的。”
“那我一人去,”江興德不放過任何機會,“你快些帶路吧。”
他是一家之主,面子肯定比陳蓉大,何況他和齊司延沒有任何明面上的矛盾過節,現在江母音又懷孕了,齊司延與他,當好說話些。
江母音故作糾結猶豫,半晌後才開口道:“我命人帶阿父過去,我便不去了,阿母一人留在這必定憂心不自在,我留下來陪她。”
江興德欣慰頷首:“還是母音貼心,思慮周到。”
說完看向陳蓉,囑咐道:“你趁此機會同母音把上次的誤會說開,母女之間哪來得隔夜仇?她現在懷有身孕,你當母親的更要多體貼關懷。”
後半句他加重語氣強調,暗示她不要再像過去那般欺負江母音。
清秋奉命領著江興德去見齊司延,廳裡便只剩下江母音與雪燕,還有陳蓉和李嬤。
江興德話裡話外的意思,陳蓉全部明白,只是她近期因為江母音日子過得不舒心,這麼多年更是在她面前拿喬作勢慣了,不可能主動跟其示好,覺得跌面。
她下巴一仰,尋了個空椅要落座,心裡盤算著,等江母音如往常那般,低聲下氣來求和時,她便呵斥她兩句,勉為其難順勢下個臺階。
可惜沒等來江母音的討好,只等來一記冷眼。
江母音坐在主位,冷眼掃她,“誰讓你坐的?”
陳蓉一怔,難以置信地望著江母音。
在她愣怔間,雪燕過去,直接撤走了她要坐的椅子。
“江母音!”陳蓉怒不可遏,“我可是你母親!”
“哦?”江母音挑眉,玩味反問:“你確定你真的是我母親嗎?”
陳蓉眸光閃爍,頗有些心虛,“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知道真相了?
江母音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看著她面色紅紅白白,呼吸逐漸急促,待她緊張忐忑到了極致,方才模稜兩可地回道:“沒什麼意思。”
她幼時總在揣摩陳蓉的喜怒,言語中的深意。
現在,也該輪到陳蓉來體驗這份煎熬了。
江母音端過茶盞,悠哉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廳外景緻,似討論天氣一般隨意的口吻道:“我知道你從未把我當成女兒來看待過,我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錯,我不說不做更是大錯特錯。”
“我對你而言,是江正耀的出氣筒,是江雲裳的替罪羊,是任打任罵的窩囊廢,更是沒有價值,便會被遺棄的累贅。”
她戳破了這麼多年,母女之間心照不宣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