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廝殺,每個人都雙眸猩紅。
滿皇宮屍體需要清理。
齊司延鬆開江母音,溫聲問道:“阿音要不要去睡一會?”
江母音搖頭,她知道他是關心自己,但她還有很多事想做。
經歷這不眠的一夜,卻也不覺得睏倦。
她看向還躺在臺階上的,晴嬤嬤的屍首,對齊司延道:“我想先安葬晴嬤嬤。”
“好,”齊司延啞聲道:“我可能沒法陪你。”
江母音頷首:“無妨,侯爺且先去忙。”
她也知道齊司延定比她要處理的事情多得多,所以她並沒有詢問他是否要小睡一會。
她抬步欲走,想起什麼似的,又問:“關將軍真的領兵和胡人一道攻下燕國了?”
若真是如此,此刻燕國該是一片慘狀吧。
齊司延搖頭:“那隻會想讓元奚真人退兵的言辭,關將軍領了將士和胡人騎兵在‘燕襄’邊境,若傳出元奚真人攻下汴京的訊息,才會攻佔燕國,否則不會輕舉妄動。”
江母音聽完,心念一動。
他一直是言行一致的人,前面說了,無論是大昭的百姓,還是燕國的百姓,都是無辜之人。
若非迫不得已,他不會讓無辜之人,受戰亂之苦。
如同她對李昀璟說的,他不是隻對她好,而是本身便是個極好的人。
哪怕經歷過悲慘的一世,他沒有被苦難、仇恨淹沒撕碎。
他依舊是個敢愛堅韌的人。
思及此江母音看向一旁的李昀璟,打量了下他身上有被刀劍劃開的傷痕,緊聲詢問道:“你可傷得嚴重?”
李昀璟搖頭,他神色有些複雜。
也不知是因為剛剛江母音直接無視他,直奔齊司延而去,還是說一時沒能接受李霽將繼位成為新帝這件事。
江母音還不知道李霽說的,會解決李昀璟的問題是要如何解決,一時也不好多說,關切道:“你回東宮歇一會吧,請御醫過來幫你包紮下傷口。”
李昀璟仍舊搖頭,堅定道:“我同姐夫去辦事。”
江母音再次聽到這聲“姐夫”,心情還是很微妙。
不過看到李昀璟這般信任齊司延,她自然是開心的。
此次兩人在外,一定是共同經歷了什麼。
但現下不是追問這些的時候。
她點點頭,抬腳邁上臺階。
阿粟還在李霽身側。
目不轉睛地望著江母音上了臺階。
自從聽聞阿粟去看襄國,江母音也是從未想過,還能再見到他。
而且是在汴京的皇宮。
一年未見,他不再是瘦高靦腆膽怯的少年,他五官越發硬朗,連身材也壯碩了些。
不再是單薄到經不住風吹雨打的纖瘦。
阿粟迎上來:“夫人。”
江母音頷首應聲,又同一旁的藍薩萊、藍妙妙打了招呼,稍稍寒暄了兩句,才看向阿粟,問道:“你當不會馬上離開?”
她的確不知道他現下會是何安排。
一夜的混戰,現在已經是臘月二十九。
明日便是除夕夜了。
阿粟會留下來嗎?
如果他還是從前在江南要做她“家僕”的少年,她會主動開口留他。
可他記得之前齊司延說了,阿粟已經是襄國的新帝。
他身居高位,她不便挽留。
阿粟點頭,即便穿著襄國的華服,變得硬朗強壯,在江母音面前,他依舊是那個靦腆的少年。
但他這回難得的大膽坦然:“夫人,我是特意來見你的。”
這一戰,他本不必出面,可當初在苗疆、在江南同江母音分別時,他有些話沒能說出口。
此番動身來大昭汴京,便是想了卻這樁心事。
江母音有些許訝然,溫聲回應道:“我也有話想同你說,但——”
她掃了眼還躺在地上的晴嬤嬤:“我需得先安葬了這位嬤嬤,阿粟可能再等等我?”
“當然能等,”阿粟點頭,笑得乖巧,眉目間的神態,依舊和當初在江南時,跟在她身後時沒有差別,“夫人忙完了,隨時喚我便好。”
他亦掃了眼地上的晴嬤嬤,陌生面孔,但應該是對江母音很重要的人,他又詢問道:“夫人節哀,可需要我一道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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