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風皆是笑話

第13章 城外有客來訪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外面的世界,朦朦朧朧。張麟軒躺在屋內,氣息均勻。求凰在確認少年已經無礙後,獨自一人坐在屋外,看著雨珠由屋簷處緩緩滴落,啪嗒一聲落到地上,四散而去。

昏睡了許久的張麟軒,終於緩緩睜開雙眸,發覺自己正躺在舊日私塾內,一處供孩子們午睡的屋舍裡。求凰自己坐在門檻上,小妮子拄著下巴,呆呆地望著外面。

張麟軒昏昏沉沉地坐起身,穿好靴子後,走到門邊,發現外面正下著小雨。張麟軒坐在求凰身邊,輕聲問道:“我的小鳳凰在想什麼呢?”

求凰打趣道:“在想公子打呼嚕為什麼可以這麼響。”

張麟軒撓了撓頭,一臉壞笑道:“這個呀,我也不太清楚,以後你可以再留心聽一下。”

求凰輕輕哼了一聲,對少年白眼道:“聽你個大豬頭,我才不聽呢。以後敢在我旁邊打呼嚕,打擾我睡覺,就把你攆出去睡。”

張麟軒難得沒有反駁,而是笑容玩味的望著眼前女子。

求凰後知後覺,急忙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哎呀.....不是啦,不是啦。”

張麟軒壞笑道:“我又沒說什麼,瞧你急的。”

張麟軒順勢將女子攬入懷中,求凰便安安靜靜地靠在少年胸膛上。其實兩人在很早之前便相互確認了一件事,非他不嫁,非他不娶。彼此相互喜歡,沒什麼比這更好的事了。

兩個人靜靜地坐在門檻上,望著門外淅淅瀝瀝的小雨,彷彿一看便是一生。年少時,有她,年老時,亦有她,同青絲,共白頭,若如此,夫復何求。

求凰忽然關切道:“公子,你方才昏睡時,那位道長曾說你想明白了就會醒過來,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張麟軒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夢見三種不同景象,有人夢中發問,我便給了三種答案,如此便醒來了。”

“醒來之後可有何異常?”

“我剛剛在將醒未醒之際,趁機檢視過心湖景象,與平常並無差別,你不用擔心。我只是想不明白,那道人如此大費周章,到底要做什麼。”

求凰又與少年說了方才道人打算收徒一事,張麟軒趕忙打斷道,“這可不行,你是我媳婦,怎麼出家當道姑呢。這絕對不行,想都不要想。明個我就著人去砸了他的攤子。竟敢拐我媳婦,真是不要命了!”

瞧著少年的緊張模樣,求凰不禁露出笑容。

而此刻站在私塾門外的道人,便有些瑟瑟發抖,不敢上前了。本來好心與兩人取來的傘,此刻更是不敢贈與了。

求凰指了指門外,張麟軒順著女子手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瞧見道人站在那裡。

張麟軒一臉你敢拐我媳婦我就打死你的模樣。

道人則是一臉真誠,連連搖頭,表示絕無此意。

張麟軒問道:“道長又來此作甚?”

道人走過來,賠笑道:“回家啊,公子。這間破舊私塾貧道已經買下了,就是方才交的銀子。貧道還順便買了兩把傘,剛好贈與公子,免得公子回去被雨淋。”

“送我的?”

“正是。”

張麟軒起身接過油紙傘,上下打量著道人,總感覺他沒安什麼好心。便問道:“道長為何要收求凰為徒?”

道人捻了捻鬍鬚,故作高深道:“公子可信一個緣分二字?”

張麟軒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求凰,少年咧開嘴角,滿臉笑意。茫茫人海,人與人能夠相遇相知,是必然,亦是偶然。冥冥中或許真的有一種東西叫作緣分。

張麟軒望向道人,開口道:“那道長可知緣分也有好壞之分,小子如何能夠確定您與求凰之間師徒緣分是好是壞呢?”

道人略作沉思,然後一臉無奈道:“實不相瞞啊,貧道本是一位得道高人,可修行一道歷來被天地記恨,修道之人也難免大限之日將近,貧道不忍一身絕學化作塵埃,故而嬉戲人間,終於今日覓得這麼一個良才,本想著將一身本領傾囊相授,也就死而無憾了。”

張麟軒對於道人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並不買賬,就連一旁的求凰也是有些忍俊不禁。

道人一臉的生無可戀,無奈於少年說道:“公子如何才能信貧道呢?”

張麟軒清了清嗓子,一臉認真道:“收我,我學會了教她。”

“公子,你是認真的嗎?”道人有些欲哭無淚。道不輕傳的道理,你這讀書人還不懂嗎。

求凰用胳膊輕輕頂了一下少年,悄悄與少年說道:“公子你就別逗他了。”

張麟軒扭頭問道:“求凰,你不會真想拜他為師吧?”

女子搖搖頭,走到張麟軒與道人中間,對著道人見禮,然後說道:“多謝道長美意,小女子現在還並沒有拜師的打算。”

最後無論道人如何相勸,求凰也都一一婉拒了。道人只得無奈道:“這份師徒緣分有些淺呀,也罷,貧道就不再強求了。不過貧道這裡有本棋譜,還望姑娘收下,就當是送與你的禮物好了,多有叨擾,還請見諒。”

道人幫著兩人撐起油紙傘,儼然一副主人家送客出門的樣子。張麟軒與求凰告辭離去,那本棋譜求凰本不打算要,可少年卻選擇留下。撐傘出門,準備回王府了。

道人將兩人送到私塾門外,忽然間言語提醒道:“公子與姑娘若是閒來無事,那棋譜翻翻也有些許益處。”

兩人走後,道人蹲在門內,一條黃狗跑了過來,道人難得沒有踹他,以手掌撫摸著黃狗的額頭,有些哀怨道:“你說現在一個個小小年紀,怎麼跟人精似的。處處提防,時刻小心,你說我長得像個壞人嗎?”

黃狗不會說話,道人也沒有為難於它,站起身,翻了個白眼,自言自語道:“貧道確實是得道高人啊,那丫頭感受不到,那臭小子可見過我兩回了,那一次沒讓貧道算準,這年歲收個徒弟這麼難嗎?”

道人忽然有些後知後覺,不禁猛拍額頭。那臭小子要真覺得我是個江湖騙子,他怎麼可能收我的棋譜。行走江湖一些看似無害的年輕人啊,真是比狐狸還精。

道人走進屋內,自己給自己沏了一杯茶,捻著鬍鬚,若有所思。

那三個夢,給的時機,其實有點早。

不過再不給,興許就沒機會了。有些人實在是來得太快了,快得已經超出了道人原本的預想。

某些個老不死的真是廢物到了頂點,一群人攔不住一個不說,還差點送了性命,真是一群酒囊飯袋。

那個人可不會跟你一手一手的落子棋盤,一言不合,那傢伙可能就把整個棋盤都掀了。

道人忽然用力捏碎了茶杯,臉神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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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府上的張麟軒,脫掉靴子,枕在求凰的腿,慵懶地躺在床上,享受著求凰揉捏。閉眼享受的少年,會時不時的悄悄睜開眼眸,畢竟有些景色,不可不觀。

朦朦朧朧如在遠處觀山,雲遮霧繞,眉眼搖晃,好像整座山便也輕輕地晃了起來。

“公子頭痛的毛病,如今可有改善?”求凰柔聲道。

張麟軒自小便帶著一種頭痛怪病,王爺王妃為此不知找了多少醫家聖手,可藥石之物卻始終不見成效。張麟軒每每疼痛時,求凰便總是讓少年枕在自己的腿上,輕輕為其揉著額頭。

“不像小時候那樣頻繁了,現在只是偶爾會疼下,發作時也不像小時候那般劇烈,不妨事的。更何況每次都有你幫著揉一揉,就更不疼了。”張麟軒笑道。

別看少年如今可以將此事拿來說笑,兒時發作時,張麟軒可是滿地打滾,恨不得一頭撞在牆上了事。不過後來這般症狀確實因為眼前女子改善了不少,每每發作,求凰按一按確實能緩解不少。

故而每次少年發作,求凰總要在旁陪著,有時疼得睡不著覺,求凰便會一直幫著少年揉捏。直到少年熟睡,求凰才會去休息。

張麟軒打趣道:“我的病,只有你能治。你說咱們倆這算不算天定的姻緣?”

“定你個豬頭。好好躺著,管好眼睛,再亂動我就不給你揉了。”求凰對於張麟軒的某些動作心知肚明。

少年似乎有些不太滿足於遠觀,總想著要更近一步。腦袋便極為不規矩地扭來扭去,好似想著要去跟山巒打個招呼一般。

張麟軒有些不情願地重新躺好,有些時候還是要服個軟的。畢竟腦袋在人家手裡,輕一下重一下的,難免有些不大舒服。

張麟軒問道:“小鳳凰,近些天有沒有人往王府送過東西,比如信封,木盒之類的東西。”

求凰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後笑道:“昨天晚上確實有人來過,送了封信,讓我擱在公子的書架上了。”

“你幫我取來,讀給我聽吧。”張麟軒搓了搓手,眨了眨眼睛。

求凰低頭朝著張麟軒嘟起嘴,嬌聲道:“那麻煩我家公子,先起來可好?”

張麟軒立刻起身,順勢親了女子的嘴唇,然後縮在床角處,用被子蓋住自己,然後故作柔弱道:“是嘴動的手,跟我沒關係。”

求凰有些佩服少年的無賴,不過女子可不會白白就這樣被佔了便宜,有些反擊還是很必要的。

求凰緩緩爬向角落裡的張麟軒,雙膝跪在床上,胳膊搭在少年的膝蓋上,某些地方翹起驚人的弧度,然後求凰緩緩抬起下顎,最終將唇上的唇脂印在少年的嘴唇上。

在少年來不及作出反應時,求凰便已然下床,赤腳走在地磚上,去書架上幫少年取信。來回極短的路程,女子卻故意走的很慢,曼妙的身材在少年眼前晃來晃去,張麟軒的某些異常,求凰盡收眼底。

求凰手指夾著信封,站在床邊,一臉無辜道:“不是我動的手。”

張麟軒嚥了口唾沫,強行壓下心中的某些念頭,一副聖人做派,咳了咳道,一臉嚴肅道:“正事要緊。”

求凰抽出信紙,有些為難。因為這信上根本一個字也沒有,全是畫。張麟軒忽然笑道:“咱們那位秦家少爺不會到現在都沒學會寫字吧?”

求凰略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

“我記得我走之前,他們家老爺子不是把他丟到竹芒書院去了嗎?”

“秦家少爺他後來又偷偷溜回來了。”

張麟軒拄著額頭,哭笑不得道:“確實是他的風格。”

張麟軒自己接過信紙,上面一共畫了六張圖,大概就是那位秦家少爺想說的全部內容了。張麟軒坐直身體,這次輪到求凰枕著他的腿了。兩人便一起看著信紙上的幾幅圖,求凰實在看不出來這位秦家少爺到底要表達什麼,張麟軒便與她解釋道:“這第一幅圖,畫了一錠金子,說明我交代他的事,他辦成了,這是在跟我要酬勞。第二幅圖,畫了一人一馬,這是再告訴我,他得到訊息便快馬加鞭地給我送來了。第三幅和第四幅圖,畫的內容差不多,是在故意與我賣慘,說幫著送訊息的人多麼辛苦。第五圖,又是一錠金子,這是再給送信的人要錢,說白來,還是再給自己要錢。第六副圖.....”

張麟軒忽然止住話頭,不繼續說下去。求凰有些不解,“這一朵花,一壺酒又是什麼意思?”

張麟軒神色有些不太自然,“這個……這個我沒看明白,等來日見面,我再問問他。”

求凰忽然按住少年的肩膀,笑道:“這張圖,我忽然看懂了。”

張麟軒在心中罵道:“秦鳳儀,你他孃的害老子,日後見面非弄死你不可。”

南山城,北境三州最南端的一座城池,其繁華程度不輸朔方城。北境三州如今唯一一個碩果僅存的老世族——秦家便位於此城之中。

自從三十年前,如今的鎮北王拖家帶口地來到北境就藩後,原本三州的各家世族便逐個開始漸漸走向衰敗。唯有秦家,卻始終安然無恙。秦家不僅掌控著北境絕大多數的商貿往來,而且更是在北境官場上,有著絕對的話語權,凡是北境商人皆無一不奉秦家為尊。而在北境如此根深蒂固的秦家,卻二十年定下了一條極為古怪的規矩。

凡秦家男子,終身不可為官。凡秦家女子,此生不可嫁作商人婦。

這等同於像北境三州表明了,秦家自此徹底放棄了在北境官場的地位,從而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商人。

秦家家主與鎮北老王爺乃是同一代人,他是如今為數不多的,親眼目睹了昔日城前之戰,且仍然活著的五人之一。

家族子弟不可為官,不可為軍中之官,因為一堆堆白骨屍骸就曾親眼擺在他面前,他不忍讓家族子弟戰死沙場。老王爺曾問他,既不能做沙場衝鋒之人,那做一個治理民生的文官總可以了吧。他曾不屑道,秦家家大業大,養百餘來個無用之人,還是綽綽有餘。與其讓家中子弟去官場上變得貪婪自私,為了些許銀兩,摧眉折腰,貪汙腐敗,還不如待著家中,省得丟祖宗的臉。

老王爺又問,為何如此不相信家中子弟,出一兩個清正廉明之人,那可是百姓的福氣。

秦家家主曾反問道,是你能保證,還是我能保證?

秦家可以容忍後輩無能,可以碌碌無為,混吃等死,但秦家絕不能容忍家中後輩有那誤國誤民之人。

秦家重利,重己利,亦重他人利。

而張麟軒口中的秦家少爺,秦鳳儀,便是秦家嫡長子。本已及冠,可他卻大字不識一個,不愛讀書,但極喜愛專研商賈之道。年紀輕輕,他便已獨立在外,開府成家,其後更娶了一個容貌氣質極佳的夫人,日子過得好不滋潤。

成家之後,秦鳳儀便將自己名下的鋪子盡數交於管家處理,而自己則每天負責帶著媳婦吃吃喝喝,遊山玩水。按照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兜裡有錢,享受人生,忙忙碌碌,甚為無趣,怎比得上陪著夫人。

張麟軒十三歲的時候,曾陪著兄長麟誠一起去過南山城處理事務,與秦鳳儀在一處酒樓相識,兩人一見如故,並相約日後定要一起去南山城喝頓花酒。

張麟軒鄭重其事道:“這小子都成家了,還存著這種歪心思,日後見面,我定要好好教訓他一番。”

求凰笑而不語。

裝,接著裝。

張麟軒一臉無辜道:“我真沒有。”

“我也沒說你有什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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