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風皆是笑話

第9章 春歸時分 睡虎睜眼

大旭京都城。

旭日初昇,晨輝初定。身為禮部尚書的關海潮關大人早早地穿好了朝服,站在宮門之外靜靜等候。往日朝會一向喜歡踩著時辰才來的關尚書,今日竟是比首輔大人,來的還要早些。

京都城號稱有大旭三絕,一是那太子之師,算無遺策的智絕陸長風;二是那書畫無雙,冠絕京華的書絕陳羲禹,三則是那左眼異孔,陰損至極的算絕許諾。

故而有好事者仿其做大旭文官三絕,武將三絕。文官三絕自然是以青衣首輔長孫神策為魁,人稱大旭謀絕,伏線千里,周嚴謹密。其二則是那身材臃腫,極喜新鮮人奶的大旭財絕,有傳言其府中豢養無數“美雀”,每日子時以作生產人奶之用,其戶部尚書府更是華麗異常,甚至有幾分可以與昭陽殿比肩的味道。需知那昭陽殿乃是大旭歷代皇帝的御用書房,無論是皇后或是地位更為尊崇的太后也不能涉足一步,否則必殺之。這位惡名昭彰的戶部尚卻對大旭的財政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其生財之法的獨到之處,使得大旭國戰從無因錢財軍糧等事出現過任何意外。其功勞不亞於那位首輔大人,但其惡名惡行卻也是無比遭人唾棄。其三便是這時絕了,或者叫守絕,總而言之守時一絕。凡大小朝會這位禮部的關大人從未有過早來之時,但也從未遲到過,守時守得簡直令人髮指,微不足道的一毫時間,似乎都要計算仔細。

至於這差不多算作陪襯物的武將三絕就有待商榷了。因為兵部尚書與那長陵溫候都是對此不屑一顧,因為他們都認為自己比不過那個兩個人,所以這個絕字,擔不得。

兵部尚書自認軍需排程一事比不過那遠在南疆的南安王;而溫候則自認比不過那鎮北王。不是一方面比不過,而是方方面面都不如。凡是涉及兩軍對壘一事,那更是萬萬不如,所以這兵絕,將絕就是個擺設而已。至於那最後一絕,倒是有些說法,不過最終還是由那禁軍都督領了武絕一稱,陷陣殺敵,勇武無雙。

“今個莫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咱們關大人竟然來的如此早。”隨後而至的青衣首輔,一位貌不驚人,兩鬢處已然微白的男人,褶皺的臉上露出笑意,朝著這位禮部尚書不禁打趣道。

與首輔大人見禮後,關尚書不禁嘆了口氣,道:“首輔大人就莫要再打趣卑職了,如今卑職這心裡可算的上是五味雜陳,害怕的緊呢。”

“關大人多慮了,相應的婚嫁禮節,禮部諸多官員已反覆推敲過多次,咱們皇帝陛下最後也是點頭答應了的,您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長孫神策安慰道。

“首輔大人,真正讓卑職憂心的是那北境。一旦這次出了岔子,那鎮北王下次進京要打的可就是卑職了!”一想到那個看上去就要吃人的鎮北王,關海潮就不禁後背一涼,可見這位尚書大人對那位鎮北老王爺是何等的畏懼。

宮門之內忽然有個小太監推著一隻輪椅緩緩走出。椅子上坐著一個雙腿殘疾,形容枯槁的中年男人。雙膝之上蓋著一張羊毛毯子,雙手疊放在毯子上,見到當朝首輔和禮部尚書,男人只是輕微點頭示意,嘴角勉強勾起一絲弧度,道:“關大人若是怕捱打,趁早辭官返鄉吧。”

關尚書瞧了眼身旁的首輔大人,見後者笑著不說話,只得無奈地向眼前的中年男人見禮,稍顯恭敬地說了句:“見過許大人,大人您說笑了。”

身材修長的首輔大人以左手抓住右手手腕,拇指輕輕摩擦,依舊是笑而不語。

中年男人對此視而不見,與長孫神策同朝為官數十載,此時的這個動作,男人並不陌生,甚至其中還有那麼三次最為記憶深刻。

一次是在當年的那次小朝會上,決定兵部尚書的人選。那位年過花甲,放言兵部尚書之位已是囊中物的陳勖陳大人事後莫名其妙地得了個戶部侍郎的官位,而且在這個位置上至死也沒有任何調動,其中最好玩的在於,這位戶部的侍郎大人死的時候連口棺材也買不起。

另一次是在皇帝陛下的書房內。時值溫州大旱,皇帝陛下詢問解決之策,長孫神策保持這個動作靜默了將近半個時辰,結果溫州各處大小百餘位官員一夜之間全部身首異處。

最後一次是在大理寺中。那是男人與首輔大人為數不多的幾次合作,二人當時共同審訊瞭如今的太子殿下蕭建安。核查相關供詞時,長孫神策以這個動作盯著一份女子的陳詞供狀良久,審訊結束後那女子便被處以誅九族之極刑。

彷彿每一次這個動作都伴隨著一段禍事。

男人疊放的雙手忽然上下顛倒位置,笑望著眼前的首輔大人,輕聲道:“佛家講今生修善因,來世才能結善果。首輔大人珍重才是。”

長孫神策笑道:“如此看來許大人也未得佛門精髓。”

姓許的中年男人臉色陰沉,擺了擺手示意身後的太監推自己離開,經過首輔身邊時,男人以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句:“大人您終歸是要走在我前面。”

長孫神策不以為意,輕聲笑道:“這話還是等回來之後再與我說吧。”

男人輕輕點頭,笑容詭異。

待那男人離去後,關尚書輕聲詢問道:“長孫大人,這許諾不是向來都不在宮中留宿的嗎,今日為何卻從宮城裡出來了?”

長孫神策不覺得昨日夜裡皇帝急召入宮是什麼秘密,於是便大方透露道:“昨天夜裡當著皇帝的面,這傢伙主動請纓與溫侯一同去北境送親,咱們陛下答應了。於是這傢伙一高興便跟陛下下了幾盤棋,天色漸晚,故而便留在宮裡。”

關尚書瞪大了眼睛,首輔大人說錯了,還是我聽錯了?一高興?便跟陛下下了幾盤棋??若是不高興呢?

當朝首輔搖搖頭,無奈道:“百餘年前那位王佐之才可真是徹底打彎了天下士子的腰桿。父母官,父母官,真真正正做到了視官為父母。三十年前尚且還未封王的兩位少年將軍更是打斷了天下儒生的脊樑骨,使之徹底淪為山下王朝治理世俗的傀儡。如今為臣者,如他一般,可謂少之又少。”

關海潮不搭話,這般念頭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有的,為人臣子理當效忠君主。更何況天心難測,帝王之心豈能肆意揣度,輕則削官減爵,重則死連三族,萬萬不敢輕為。

瞧著身側關尚書的惴惴不安,長孫神策輕蔑一笑。

汝等安敢與許諾相提並論。

北國大旭正值太平盛世,汝等皆以扶龍為傲,可知五百年前尚有謀士屠龍一說?

片刻之後,諸臣子皆至。宮城之內一個個太監依次扯開嗓子大喊,諸臣上殿。

當朝首輔自然走在了百官的最前面,過了那昏暗的城門孔洞後,長孫神策舉起手,遮了遮那有些刺眼的陽光,眯著眼望向前方的那座大殿。

既熟悉又陌生。

兩鬢斑白的老人,嘆了口氣,輕聲道:“護了一輩子,也該都還清了吧。”

今日朝會一共商議了三件事,其中最為重要的自然是長公主嫁入北境一事。大旭皇帝最終還是同意了鎮北城三公子的某些建議,給了一個與歷朝祖制極為不合的殊榮。

按照大旭宗法,凡迎娶我皇族女眷者理當在宮城之內叩拜君主,成婚七日後方可返回家中,且無需叩拜公婆,只需略微躬身奉茶即可,受封郡主爵位時授予的土地不允收回,封地內的一切事務仍由其掌管,且夫家無權過問。

但嫁入北境的長公主不但需要一路上舟車勞頓,去那鎮北王府行成親之禮,而且還要學那一般世俗女子嫁人時的一切俗禮。這便意味著,嫁到王府之後便再也不是什麼皇家公主了,而是一個需要遵守三從四德的張家媳婦,說好聽些就一個王府公子的正室而已。不但昔日的皇家身份再也沒有了,就連名下的封地也將從新迴歸到朝廷手中,而且曾經伺候左右的下人奴僕將會得到一筆不錯的銀兩,然後被遣散回家以安度餘生。

最終促使皇帝陛下點頭的,自然還是那位自幼便被道門掌教譽為古往今來福緣最深者的大旭長公主蕭若君。其理由非常簡單,我樂意。

無論是世人眼中的皇家身份,還是那百里封地,在郎君之間如何取捨,我蕭若君很難做選擇嗎?一點都不難。

一方面,大旭皇帝是真心疼愛自己的這位女兒,一直視若掌上明珠一般,所以多少還是順著她的性子;另一方面,自然就是鎮北王府的面子問題了,換做別的王候自然是絕不可能的事。

其中還有那不為人知的一點,就是那三公子的表字著實有趣。

鎮北城三公子,姓張名璟,字麟熙。

璟者,玉之光彩也。

熙者,光明也。

而蕭氏國號則為旭,九日旭也,旭者亦光明也。

聖人造字八萬餘,其間氣運牽扯不斷。儒家至聖尚未成聖之前,曾周遊列國以宣揚自己的仁道,卻不得認可,窮困不堪時退而著書,編撰《春秋》已載大道雛形。其弟子七十二人,更是以文字記錄先師之言,而做《論語》以再傳也。道祖一朝勘破生死,出關西遊時也曾被人以言語相勸,乞求為眾生傳下大道,道祖以五千言訴之,而成《道德經》。故而文字之道是為世間大道,所承載之玄妙不言而喻,十方閣有位書生更是文字之道的集大成者。

冥冥中的牽引聯絡,大旭蕭氏倒是樂見其成。

有關祖宗禮法的事解決之後便是第二件事,就是那算作長公主嫁妝的三百萬石漕運,該如何兌現給北境。

戶部侍郎提議分三次送達,第一次五十萬石,第二次一百萬石,第三次一百五十萬石。此番考量自然是為君王謀個千秋萬代。若是一次付清,便使得北境有了可以兵變作亂的資本。更何況當年那件事,北境軍中尚有怒火,死的可不僅僅是一位王府世子,更是一位鎮北軍的少將。

文武百官大都同意,倒是首輔大人卻在大殿上搖了搖頭,提議一次付清,免得讓北境覺得我京都城小氣。

一向喜歡十指相扣,拇指打轉的大旭皇帝蕭衍,略作思量,同意了首輔長孫神策的意見。既然已經打算給了,早晚都要給,與其在他人處落下口實,倒不如自己大氣些。

皇帝既然發表了意見,做臣子的自然不在多說。

隨後的第三件事相比之下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因為這件事一直都是那個許瘸子在做,其中最主要的內容就是大旭轄境內的修士宗門如何處置。大旭有管轄一地修士的想法自先祖立國時開始便一直存在,但卻一直沒有進展,直到那個姓許的來到大旭後,這件事便漸漸提上了日程,多年以來已初見效果。

許諾跟中州墨家做了一筆買賣,算是賺了一筆。在之後墨家鉅子的授意下,墨家弟子洛長安聯手大旭境內的商家弟子共同打造了十二具頗有靈智的獸形傀儡,安置四方作壓勝之用。凡九境以下修士皆需遵守大旭律法,若有違法抗命,仰仗自身修為無視法度者,十二傀儡皆可揮刀斬之。

修士之法與常人之法略有不同,大旭承認你們所謂的高人一等,但這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按照宗門大小劃分成不同的等級,其每年上繳朝廷的賦稅不得少於山下人的兩到四倍。修士隨意殺人,肆意打爛山河氣運者視情節嚴重程度受到不同的懲罰,其中最嚴重者甚至會被廢除全身修為……

諸多刑罰,確實嚴苛,有心人甚至將其比作為夏之桀,商之紂,魚肉“百姓”,自娛自樂。

對此許諾一笑置之,給出了一個看似極為讓步的條件,在那本記錄修士律法金策的書頁末尾,親筆書寫了這樣一條:修士不可殺。

無論你犯多大的錯,大旭不殺你。

但這些於國家有大過錯的人如何處置,許諾卻沒有說,只是留個世人一個令其不寒而慄的笑容。

施政以來,凡是公然違抗法令者,無一例外全部離奇消失,久而久之便再沒有人敢做那出頭鳥了。

有人曾問為何那些九境上,十境的大修士不出手反對呢?當時的許諾半開玩笑地回答道:“老不死的都惜命。”

老而不死是為賊。半隻腳跨出九境達到九境上,或是勉強半個身子擠進十境門檻的修士無一不是盜竊天地氣機的蒼髯老賊,這般只為修道長生的賊子豈能為了後輩的證道長生而甘於付出?一毛尚且不願拔,又怎麼可能以自己的身死道消去換一個來日方長。

北境違法修士的生殺大權,都在許諾一人手中。不過前些日子他竟然提議讓別人來接手這個位子,理由是卑職年老體弱,不堪重任。

可那瘸子不過才不惑之年而已。

今日放到朝會來討論接任人,壓根就沒有結果。這大旭朝堂之上還真找不出一個能勝任或是敢於接任之人,因為所有人都明白,這個看似位高權重的香餑餑,其實就是一張催命符,一張去見冥君的憑證。

這山上修士那個是逆來順受的脾氣,大大小小數十餘座宗門,表面上對許諾畢恭畢敬,阿諛奉承,但背地裡那個不是想食其肉,寢其皮。所以這件事一點都不重要,因為不會有結果,最後一定是那許諾重新掌權而已。

大事商量完,基本上就是一些平常事,如稅收,官員排程之類的事。蕭衍聽得有些睏倦,擺了擺手,身側服侍左右的大太監扯著嗓子,聲音尖銳道:“退朝!”

過了卯時,便是辰時了。

再過兩個時辰,就是啟程去往北境的吉時了。

聽說北境正在整改,也不知進行的如何了。大多人都會覺得張允執做的很著急,好似恨不得將那腐爛的樹根徹底剷除,但他蕭衍知道,關於這件事那位遠在北境的鎮北老王爺其實已經計劃很久。只不過毫無徵兆,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而已。

大旭御書房,許是太累了的皇帝陛下輕輕靠在椅子上,好似睡去,卻又好似醒著。直到一位頭頂鳳冠的華貴婦人為其極慢極輕地蓋上一張略顯破舊的毯子,這位帝王的呼吸才變得均勻流暢,真的睡去。

大旭國母,當朝皇后,蹲在一旁輕輕撥弄炭火,使得爐火不至於太過旺盛,不冷不熱,一切剛剛好。

就像男子不經意地翹起嘴角,女子不經意地揚起柳眉,一切都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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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時過,午時已至。

鎮北城三公子張璟,張麟熙著便服,佩玉帶,騎著一匹紅鬃烈馬過長安街至正陽門外,下馬行叩拜大禮之後,接過皇宮四大太監之首,掌印太監徐祿手中的緋紅官服,重整衣冠後至太華宮迎娶長公主。

太華宮內,長公主蕭若君頭戴九翬四鳳冠,身穿那以雲州錦緞為料,瓊林宗金絲為線,且繡成鳳鸞騰飛之圖案的淺紅色嫁衣,最後由大旭太后親手為其披上那同樣繡著鸞鳳的紅色蓋頭。蕭若君輕輕挽住太后的手臂,祖孫二人緩緩至宮門之外,這位全天下地位最為尊崇的老婦人滿臉笑意,望著自家後輩走入那頂可以算作“前無古人”的花轎之中,不禁溼了眼眶。

前後左右共計三十二人共舁之,正後方有六十四人分列兩側,掌蠟提籠者二十人;頭插金銀釵,執花籃的男女童子共計八人,有執方形扇子者八人,執圓形扇子者八人,再有抬長箱者共計十人。最後十人,裝束各異,有人白衣執劍;有人披甲佩刀;還有人袈裟,道袍,青衫持古卷;還有人頭戴高冠手捧異獸;還有人臨空而立,神色肅穆;再有人屍坐如神明,乘雲而行;更有黃衫小童,規規矩矩地跟在人後,小童身側是一位身背無鋒之劍的遊俠兒。

鸞轎之前也有六十四人分列左右,騎馬而行由皇十四子蕭韻領軍的大旭騎兵三十二人,無一不是久經沙場,於國有功之軍中重將。而後有八人手捧皇冊緊隨其後,皇冊之上所記或大旭宗法,或天下儒禮;後亦有八人手捧花紋各異的瓷罐,罐中放置著八顆顏色各異的種子;再有八人身披醫者白衫,單手託舉藥匣,無一不放有名貴之草藥;最後八人手持琉璃寶盞,盞中不放燈油,而是各自擱置一枚銅錢,銅錢正面都刻著旭日東昇四字樣式,差異在於字型不同,而反面則是各式獸文,或龍或鳳或獅或虎,或魚或鳥或犬或貓。

皇十四子胯下一隻金睛萬里煙雲獸,走在這百餘人之前護送皇姐至昭陽殿奉禮。

同時而至昭陽殿的公主與駙馬兩人再一同攜手至階前聽旨。貴為四大太監之一的督禮太監李福,扯著嗓子將那聖旨上的一個個字眼送入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旨意宣讀完畢,張麟熙與蕭若君一同叩首謝恩,起身後再由長公主生母陳氏送女兒回轎。身著緋紅官服的張麟熙重新上馬走在那蕭韻之前,領著身後百餘人共赴北境。

出了皇宮正陽門,作為隨行護送的兩位使臣一左一右隨行在駙馬爺身側。左側是那位軍功僅次於鎮北王與南安王兩人的大旭萬人敵溫候;右側自然就是那位自請相隨的大旭謀臣許諾,許瘸子。

兩人對望一眼。得,還是誰也瞧不上誰。

沿著長安街出了京都城後,隨行其後,妝容各異的十人聯手在九霄之上架起一座直達北境南山城的虹橋,百餘人緩緩登高,白雲相伴而行。

遠遠望去,飄飄乎如遺世獨立,不是仙人勝似仙人。

走在這般仙人神通之上,不消一日光陰便可抵達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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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鎮北王府。

端坐在王府大廳主位的自然是老王爺張允執,左右兩側坐著北境三州十六位最為位高權重的文武官員。

文官居右,武將居左。

原本醒來之後便要跳腳罵孃的孫玄,再聽說此次送親隊伍中竟然有那許瘸子隨行,便暫時擱置所有,安安靜靜地坐在了文官首位上,而後七人則是各個州道的經略使。

武將方面則是以騎兵統領肖老將軍為首,而後依次是步軍統領嶽堯,巡守司副統領鄧巖,東北邊軍統領曹殤,鎮北城城主劉思危,朔方城新任城主謝必安,虎豹營主將林鹿,以及唯一一位女子百夫長姜溪棠。

相較於北境文官,這些武將之名放在大旭的任何一個地方也是能鎮得住的。所以除孫玄外,北境諸多文臣在單獨面對這些武將時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孫玄怒其不爭,曾將北境所有文官都大罵一通,甚至包括那位生財有道的刺史大人王有道,更是將其稱為王吃屎。聞言後,稍稍流露出笑意的那位管理漕運一事的李大人,更是遭其破口大罵,他吃屎,怎麼你還要分一杯羹?或者說想喝尿不曾?

有了一位王吃屎,再來一位李喝尿。

此刻坐在文官首位的孫玄瞧著“自家人”一個個的窩囊表情,再看看對面那些老東西一個個的“趾高氣揚”,孫玄這氣就不打一處來,恨不得上去一個給一巴掌。

天下讀書人,或者具體一些,說是求官的讀書人縱然曾經被人打彎了脊背,難道就不能再挺起來了?你們哪來的臉罵我孫玄,先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麼混蛋模樣。

瞧著孫玄氣急敗壞的模樣,老王爺輕輕揚起嘴角,然後開口道:“諸位,京都城那邊的陣勢好像很氣派啊。”

騎兵統領肖毅老將軍嘴角微微翹起,面露不屑道:“比我北境軍卒相差良多。”

孫玄偏偏要唱反調,陰陽怪氣道:“我看未必。要不然老將軍帶著八百軍卒去撞陣那虹橋?也好給在下長長眼,看看我北境軍卒與那京都手筆誰更氣派些?”

“我怕弄瞎了你那雙狗眼。”老將軍回以顏色。

誰知孫玄哈哈大笑,無賴道:“眼是狗眼,嘴就是狗嘴了,說的話那就是狗話了,老將軍能聞狗語,屬實氣派!”孫玄還故意對其豎起了大拇指。

肖毅冷哼一聲,將頭撇向一邊,懶得理狗。

嶽堯笑道:“好狗不叫,惡狗咬人啊!”

孫玄閉口不言,一隻手拖著下巴,眼神古怪地盯著這位步兵統領。

回過神來後,自知吃癟的嶽堯重新靠在椅子上,懶得再多說一句。

老王爺笑道:“人家京都城已經見禮,接下來該咱們北境還禮了。”

武將末位的姜溪棠輕輕拍手,有兩位劍客提劍入內。這位百夫長站起身,恭敬道:“啟稟王爺,這兩位是五公子早就選好的人,可以幫忙以劍氣續接虹橋至長平城。”

老王爺搖搖頭,道:“長平到此最快也要三天,按照早先定好的成婚日子自然是來不及的。”

要說騎馬打仗,這群武將們自然一個比一個厲害,可要說到這仙家術法上,倒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是也。當然這些文官們也好不到哪裡去,天下讀書人大致有這樣兩條道路,一治學修行,克己復禮而成聖;其二以智謀官,位極人臣以稱王。天下文官大體上都是選擇得第二條路,修行一事雖說不至於絲毫不懂,但也算不上如何精通。若是那些境界修為在七八層樓的儒家修士,動輒牽引虹橋至朔方城並不算什麼難事,只是要費些力氣而已。

朔方城城主謝必安起身後,以江湖人的方式抱拳一笑,道:“王爺,咱們長平城往北,朔方城往南不是有座儒家書院嗎,不知能否讓他們搭把手?”

孫玄靠在椅子上,笑道:“您這城主當的不上心啊。前些日子,咱們王爺為了保住另一位兒媳婦可是將那書院山主隨意打發了,你覺得人家如今願意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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