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火氣有些大的兄長
青州賒月城,一間客棧裡有兩名男子,一人依窗而立,一人端坐讀書,前者稍稍年長一些,性子格外跳脫,常常被書院夫子冠以不尊禮法四字;後者則堪稱溫文爾雅,從容淡定的典範,常被夫子謂之:仁恕知禮,慎密而通達,文質彬彬,優優乎有士君子之風。
那依窗而立的男子一頭烏黑長髮,不同書院弟子般以玉簪束髮,反而隨意散在肩頭。如女子般秀氣的葉眉下藏著一雙極為嫵媚的眼眸,眼角微微上挑,朱唇輕抿,似笑非笑,竟讓人生出幾分沉淪意味。男子用手輕撫臉頰,戲謔道:“敢問小張公子,我比方才那狐媚女子如何?!”
求學之前便極為恪守儒家規矩的男子輕輕合上書本,轉過身去,與那嫵媚不輸女子,尚且猶有過之的依窗男子對視而笑,柔聲道:“身側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那嫵媚男子白了他一眼“真噁心!”
被稱呼為小張公子的男子無辜道:“誰讓你先噁心我的。”
一向說不過他的嫵媚男子之後便只好用行動來繼續噁心他。嫵媚男子直接坐在那位小張公子的腿上,將頭靠在那人胸膛,學著女子般撒嬌道:“公子真不懂得憐香惜玉。”
小張公子毫不在意,只是同往常一樣咳了幾聲,誰知那嫵媚的男子卻猛然坐起,滿臉擔憂,皺眉問道:“你這病還沒好?怎麼又咳上了?”
“多年固疾,哪有那麼容易好,不妨事的。”男子一臉壞笑,“怎麼了這是,擔心我呀?!”
“去去去,誰愛管你,少自作多情,我就怕你突然死了,還要麻煩我收屍!”
言語之際,忽有人敲門。
“好了,別鬧了,有人敲門,去看看。”男子站起身去給人開門。只見一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站在門外,一身紫衣,緊張的不知道該如何安放那恰似一對美玉的纖細手掌。
小姑娘十分緩慢的走進屋子,她是頭一次跟這般神仙人物打交道,害怕言語之間稍不留神便是一場禍事。女子偷偷抬起眼眸打量著二人,只覺那紅袍的男子長得比女子還好看,那個瞧著十分正經的,長得也是不賴,目光清朗,劍眉斜飛,不過臉色不大好看,瞧著病怏怏的。
“看夠了沒呀,莫不是這輩子都沒瞧見過像本公子這麼好看的人,想不想再看得仔細些?!”嫵媚男子打趣道。
小姑娘趕忙低下頭,十分緊張的搖了搖腦袋。
小張公子善解人意道:“姑娘不必如此拘束,我們兩人都是講道理的讀書人。在下姓張,名鈺,字麟燚,姑娘可以直接喊我張麟燚。我身邊這個人姓顧,性子是有些跳脫,但人不壞,還望姑娘不要介意。”
嫵媚男子一臉笑意:“顧南城。”
“小女子見過張公子,顧公子,小女子家中行九,公子們喚我九兒便是。”
“九兒姑娘來此,不知所為何事?”
“家中長輩自知理虧,所以……所以讓奴婢給公子做個端茶倒水的丫環,還……還望公子不要嫌棄奴婢手腳蠢笨。”
顧南城一臉壞笑,看著張麟燚出醜不失為一件樂事。
張麟燚只是柔聲道:“你若是願意,可以跟著我讀書,不用端茶倒水,我看書累時幫我讀讀書上文字就好。”
小姑娘怯生生地點了點頭。
“那你且先回去收拾些要帶走的東西,明日清晨好隨我回朔方城。”
小姑娘搖搖頭,只說沒有東西可帶,張麟燚便讓她早早去休息,好明日趕路。
小姑娘走後,顧南城眉頭微皺,似有不悅:“就這麼收下了?”
“不然呢,打發回去?那群老狐狸只會以為她把事情辦砸了,難不成你忍心看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就這樣香消玉殞?”張麟燚笑問道。
“屁!一隻已經煉出七尾的狐狸,怎麼,說被人打死就被人打死?!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君子身份都不是,就有本命字?!隨隨便便拿出來就給人打死的?!”
“我也沒有隨隨便便拿出來打死人吧?”男子有些無奈,“還有你好歹是儒家門生說話能不能稍微注意點。”
顧南城瞪著張麟燚,沒好氣道:“不能!”
“懶得理你,早些休息,省得明天日賴床,耽誤了行程。”
“你呢?”
“見過了小的自然要去見一見老的。”
“我跟你一塊去吧。”
張麟燚難得收了笑臉,沉聲道:“不行。”
“切,不去就不去!”一向知曉眼前男子脾氣的顧南城只得老老實實上床睡覺。
人嗎,誰還沒有一塊逆鱗呢。
一襲墨色長袍,頭上彆著一枚玉簪的張麟燚,就這樣緩緩走出客棧,靜靜的站在門外,望著明月,笑容燦爛。
此刻或許在屋內睡姿不雅的嫵媚男子,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我家麟燚看著我笑時,勝過世間所有女子容顏;望著天上明月笑時,笑容之燦爛勝過人間所有山河。
張麟燚忽然笑道:“本來不出意外,今日晚飯過後便能回去,沒辦法,麻煩事有點多,明天見到那小子估計要被煩死。”
清風陣陣,明月無言。
賒月城,曾有少年醉酒作詩以定城名。
試問天君賒月色,許我幾分到人間。
月色之下,一道佝僂的身影漸漸清晰,一個滿頭華髮,身著青衫的老婦人拄著柺杖走到張麟燚面前,飽經滄桑的臉頰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六公子,還要如何?”
“可知燚字何解?”男子面帶微笑。
老婦人不解其意,卻也給出了答案:“一作火燃燒的樣子;二於人名中作平安之意。”
“我大哥走的早,二哥不知生死,三哥和四哥都是大忙人,五哥生性孤僻又兼領王府暗衛,事情也多。所以照看家人平安之事,自然而然就落在我身上,況且如今還多了個晚輩,所以這份擔子我要更加盡心。那場謀劃,你們既然敢參與,事後自然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一個有望成就天狐的晚輩還不夠嗎?!六公子切記不要得理不饒人!”老婦人舉起手中那跟看似極為普通的柺杖狠狠砸在地上,方圓十里宛若地牛翻身,為之一顫。
客棧二樓的鼾聲漸起,毫無影響。
張麟燚揮動衣袖,將這股氣機隨手打散。
老嫗瞳孔驟縮,目光急忙掃過客棧二樓,只是輕輕瞥了一眼,老嫗的眼睛如遇劍刺,頓時間血流不止,雙眼皆廢。
張麟燚微微一笑,歉意道:“他睡覺的樣子大概是不想被外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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