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風皆是笑話

第79章 四方之事

“我且問你一句,你可有勇氣在死時以如今這般模樣去見她?”道人遠在他方,可方才的一番言語卻盡數落在了此刻身處朔方城上空的羅浮耳中。先前的道理,羅浮全然不以理會,可就是最後這樣一句聽上去極為普通的問句,因為言語間提及到她的緣故,所以羅浮的劍便開始漸漸地慢了下來。

看到羅浮怔怔出神,老和尚也就乾脆收了神通,一片花海重新變作雲海,然後老和尚化作一縷青煙飄進了一位身穿破衣爛衫之人的袖口中。在此人的身後還站著兩個人,一位是面容英俊的年輕儒士,頭戴高冠,穿著一身潔白儒衫。另外一人則是一個年歲不大的笑道通,身披一件紫色道袍,腰間掛著一隻赤紅色的葫蘆,腳邊跟著一隻原本通體雪白,但如今卻黑白相間的小獸。三人望著眼前這一幕,皆是不禁搖頭嘆息,然後各自言語了一句。

“世間安得雙全法。”破衣爛衫之人雙手合十,隨後輕念一聲佛號。

“讀書百年,到頭來只不過是做了一次書架而已。”年輕儒士的神色頗有些惋惜。

“男男女女,最廢思量。”小道童有些無奈,這種事情對自己這個涉世未深的小孩子來說,實在是有些晦澀難懂。

羅浮跌坐於雲間,對於三者的出現以及他們各自的言語全然不予理會,目光有些呆滯地望向遠處,隔著那厚重的雲層,以及那不可逆轉的光陰流水,似乎瞧見一處小院。院中種著幾株桃樹,樹下有一個正在彎腰拾花,然後準備用以釀酒的少女。女子回眸一笑,羅浮的嘴角不禁跟著揚起。

年輕儒士擺擺手,輕聲道:“速速離去吧,你這次悄悄潛入朔方城的事,我們就不追究了。”

羅浮揚起頭,不禁皺眉,沉聲道:“不追究?好個不追究!我今天就乾脆把話撂在這,若是你們識相的話,就趕快讓我把那隻鳳凰帶走。至於那個身負鳳凰一族氣息的人族少年,我可以把他留下,但他身上的鳳凰氣息,我今天是一定要拿走的。”

戴發出家的僧人,身上忽然間流光抖動,原本的破衣爛衫在眨眼之間便化作一件佛光瀰漫的僧衣。僧人向前邁出一步,神色平靜說道:“方才與你對敵之人,乃是貧僧的一道心神所化,而羅施主先前施展的劍術也並非你所擅長,那麼接下來你我雙方還請拿些真正的實力出來。道理既然怎麼講都講不通,那就打過之後,誰贏了聽誰的。”

僧人身後那個身披紫色道袍的小道童,不禁抬起胳膊輕輕碰一下身邊的年輕儒士,玩笑道:“真沒看出來,這和尚的脾氣竟然暴躁!一言不合,就要動手了。”

年輕儒士微笑道:“佛門有的可不只是菩薩低眉,也有金剛怒目啊。再說了,這也不是一言不合呀。雖然雙方看上去沒怎麼說話,一直都是你來我往,各種神通往對方臉上招呼的局面,但實際上卻已經說過好多話了。”

“哦?還有這麼多玄機啊,您給說道說道?”小道童一臉疑惑地問道。

“單說一件事,就是那份花海。想必其中關係,羅浮心中早已明白,只不過終究是自欺欺人的時間久了,有些事實不願相信罷了。”年輕儒士微笑道。

“嗯?”年輕儒士的話讓小道童更迷糊了。

“有些書上的東西,一會兒你可以去跟腳下酒樓中的那個少年聊聊,說不定他會給你答案。至於那個徐睿,你不用理會,他既然想去了解此間是非,那總該拿出些與之相匹配的實力才對,不然這裡的人可不會浪費時間多看他一眼。”

小道童白眼道:“你說的可真夠現實的,虧你還是儒家弟子,怎麼一點好事都不盼望!”

“心中美好固然重要,可眼前事實卻也不能忽視。儒家弟子怎麼了?難不成就要一味天真地相信這個世道如今真的很好?”年輕儒士轉過身,看樣子似乎打算離開了。兩人打架這種事,他向來不喜歡,更別說是打群架了。

小道童扭過頭去,冷哼一聲,“切!”

“你個小不點,個子不大,脾氣不小。再說了,你個破修道的,懂個錘兒子的讀書人?!”讀書人的脾氣,看樣子也不小。

小道童無言以對。

年輕儒士離開了,小道童卻撐起道袍化作一片紫雲,悠哉地躺在上面準備看看熱鬧。有句話怎麼說來的,有熱鬧不看,他孃的就是王八蛋。

沒錯,那個臭讀書的,就是王八蛋。

嗯,王八蛋。

小道童用雙手作槳,把紫雲當成船支,然後漸漸向遠處劃去。看那兩個傢伙的樣子,似乎真的要動真格的了,氣勢都不一樣了。躲遠點,躲遠點,免得傷其無辜。

溜了溜了,站遠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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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鳳非梧桐不棲,在南國有一處富庶之地,名為湘江。傳言在江水之畔,曾有仙人在此埋下一顆種子,千百年後,種子長成大樹,名為梧桐。

曾有一女子出生於梧桐樹下,引得凰鳥落於樹梢,見樹下女嬰,竟是不由得歡喜落淚,恰逢被一書生遇見此景,於是便寫下一片傳世佳曲,此曲之名便是“求凰”二字。

南國素有愛曲之人,於是便有一女子。一路跋山涉水來到此地,日復一日在此演奏曲目,只為求得再見作曲之人一面,或是一睹鳳凰神鳥之真容。苦等三十餘載,只為再見一人,再聞一聲鳳鳴,再聽一聲凰泣。這南國女子美豔無雙,宛若天人一般,常於樹下撫琴獨奏,曾一日作曲一十三,廣為流傳。故而有讀書人稱其為,“畫中仙子,琴中女君。”

此女自幼父母早亡,無名無姓,故而自己後來按照一部琴譜的名字,取名為素心。今日她已經獨坐數個時辰,卻始終未曾彈奏一曲。女子不撫琴,卻在默默流淚,口中喃喃自語道:“小女子已作曲一十三,靜待先生以笛聲合奏。”

天地中央那座舊樓之中,一位書生對此置若罔聞。書生不語,那女子便依然在傷心流淚。女子流淚,那天下樂器便無一再有欣然之聲,皆是悽婉之音。

離著梧桐樹不遠處,在湘江水中有一座浮島,島上有兩名劍客,一人白衣佩黑劍,一人黑衣佩白劍。前者姓薛,劍名為乾,後者姓許,劍名為坤。二人出身道家,最終卻成為張欣楠的徒弟。兩人各執一劍,相爭已有數個甲子。

“有沒人哭的梨花帶雨,咱們薛公子不去哄一鬨嗎?”姓許的劍客,笑眯眯地說道。

“你可曾想過要去調戲你的嬸孃?”姓薛的劍客面露不悅之色。

“你把人家當師叔,人家可未必把你當師侄啊!”

“禮儀規矩在此沒有不得你不認。”

“切,師父他老人家何時在乎過規矩,怎麼收了你這麼個傻徒弟。”

“注意的言辭,我終究是你的大師兄。至於師父他老人家,雖說不在乎規矩,可你什麼時候見過他老人家真的不守規矩了?”姓薛的劍客神色肅穆。相較於師弟的隨意,他這個做師兄的便極為嚴苛認真。

姓許的劍客忽然心聲感應,隨即望向梧桐樹那邊,神色十分疑惑道:“我不明白,為何你就肯定,師父要找的人一定是她呢?”

“我知道師父說過,鳳非梧桐不棲。”

“鳩佔鵲巢,一群雜雞混淆視聽,竊居新巢,也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結果如何,非你我所能預料。大勢將至,你我能做的不過就是順勢而為罷了。三年,師父只說在此地守三年,若是在此期間,緣分到了,那自然是一切隨緣而去。若是緣分不到,那你我也無需強求,期限當滿之日,自行離去也就是了。”

姓許的劍客點點頭,然後似乎想起什麼,便說道:“聽南雀說,師父又收了個新徒弟?”

“嗯,沒錯,跟師父一樣,都姓張。”

“以後有機會定要見見啊。”姓許的劍客十分開心,嘴角一直揚起,始終不曾落下。

北邊的天幕之上,突然響起一聲悶雷,聲音之大,幾乎整個人間都聽得到。

“血佛羅浮?!”姓薛的劍客,顯然有些驚訝。

姓許的劍客,收斂起笑容,神色有些緊張,道:“找師父打架去的?”

姓薛的劍客搖了搖頭,鄭重其事地說道:“應該不會。這聲悶雷是羅浮手中念珠的本命神通,若是他使出這招要攻擊的人是師父的話,那麼師父的劍光自然也不會藏掖。北方的天,自然不會只有這一聲悶雷。”

姓許的恍然,然後收回視線,百無聊賴道:“那就不用看了。”

“為何?這般強者對敵,豈能不看?”

“除了師父,龍虎山的老傢伙,還有那個神神叨叨的尋仙客之外,你覺得誰還能打得過羅浮?”

似乎是怕姓薛的反駁,姓許的便又補了一句,“當然三教中的某些人要除外,比如說三教祖師了,三教如今的教主了,還有那三個接班人啦。這些都不能算得,畢竟佔著天時地利呢。前三者不提,那中三者與後三者,就算人和上面的硬實力打不過,那這份天時地利也是羅浮難以招架的。”

“沒準就是你說的這些人當中的一位,與他對敵呢?”姓薛的劍客,神色有些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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