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風皆是笑話

第35章 老人落子 和尚出劍

來到後院竹樓附近的張麟軒先是環顧四周,此刻竹樓之前,零零散散地站著許多人,三五成群,竊竊私語。那座張麟軒至今不知道名字為何的湖,湖畔邊上站著一個老人,身形消瘦。一如張麟軒三日之前見到老人的時候一樣,老人穿著一件樸素的深藍色布衣,腳下穿著一雙極為乾淨的黑色布鞋。這位名為王禪的老人此刻雙手攏袖,默默地站在湖畔邊上,聽父親的意思,今日是這位老先生要與人切磋對戰了,不過張麟軒卻並未發現父王口中的那位西域僧人,因為環顧一圈,沒發現一個光頭。

老王爺站在張麟軒身前,忽然停步,朝著湖畔那邊的王姓老人微微頷首,老人面露喜色,輕輕點頭。張麟軒只是略微聽見老人說,以後必定傾囊相授,還望王爺放心。看樣子老先生主動收徒一事,父王這邊是答應了。

眾人見老王爺來此,或抱拳,或作揖,皆是以各自的身份向老王爺見禮。老王爺微微點頭,算是還了眾人的禮,然後轉頭對張麟軒說道:“你先在此隨便逛逛,我去竹樓與韓先生說些事情。”

張麟軒輕輕點頭,老王爺獨自走向竹樓。雖是讓少年隨便逛逛,不過這邊相熟之人實在是少的可憐,除了那位下棋連著贏了自己十盤,絲毫不講究江湖道義的老先生外,本該還有自己的劍術師父,只是張麟軒卻並未發現他的身影。

站在湖邊的老人忽然朝著張麟軒微微招手,許是看著少年一人,自己也是一人,十分無趣,所以喊過來做個伴。張麟軒不敢怠慢,急忙走到老人身邊,以自己的儒家弟子身份向這位橫渠書院的老先生見禮。

張麟軒起身後,老人笑呵呵道:“常言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不知小友如今棋藝可有長進?”

張麟軒無奈道:“回先生的話,晚輩其實並不怎麼會下棋,只是略懂一點皮毛,三日前與先生的十次對弈,實在是用盡了生平所學,還請老先生不要在難為晚輩了。”

老人有些可惜道:“下棋,多麼有意思的一件事啊,你竟然不用心專研。”

張麟軒有些汗顏道:“與先生初次見面之時,有一件事忘記跟先生言語了,晚輩雖不善於下棋,但身邊卻又一個喜歡下棋,而且棋藝還算高強的人,不知道前輩您有沒有興趣跟她下一盤?”

老人眯眼笑道:“老夫可不是什麼人都跟下棋的。”

張麟軒一時語塞,無言以對。

老人拍了拍張麟軒的肩膀,安慰道:“沒別的意思,來北境就為跟你一個人下棋,其它人不感興趣。”

張麟軒此刻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橫渠書院的教書先生跑到北境只為跟自己下棋,這上哪說理去。不過張麟軒原本想要介紹給老人的那個身邊之人,棋藝確實極高,不過就是不知道她人如今在不在北境,不然張麟軒還真想讓老人與她手談一局,但既然老人這邊拒絕了,張麟軒便瞬間沒了這個心思。

張麟軒對於下棋這個事就此打住,向眼前這位老先生開口尋問道:“聽父王說先生今日要與人在此切磋?”

“勢均力敵才叫切磋,實力相差甚遠,如何能算?一個不倫不類的和尚而已,老夫一隻手就打贏了。”老人微微仰起頭,神色有些驕傲。

張麟軒真是有些佩服老人的臉皮,牛皮吹的響噹噹,萬一一會馬失前蹄,也不怕下不來臺。再則就算真的如老人家所說,兩者實力差別甚大,老人可以輕鬆取勝,但咱好歹也有點前輩風範吧,謙虛啊,謙虛啊老前輩。

老人似乎猜到了張麟軒心中所想,但依舊不以為意道:“做人,最重要的不是謙虛,是自信,老夫這是對自己實力的肯定。再者說,一副費盡心思裝出來的謙遜模樣,高人風範,小友看著不嫌惡心?如此倒不如,隨性而為,做個真實的自己。不卑不亢,自我本真,自信居於自負與自卑之間,長於二者良多,這也符合你們儒家所講的中庸之道,不偏不倚,豈不是更好?”

張麟軒作揖道:“晚輩受教了。”

老人哈哈大笑道:“如此是不是更有高人風範?!”

“前輩真是高山仰止,晚輩佩服之至。”

“拍馬屁?”

張麟軒臉不紅心不跳,笑容真誠道:“肺腑之言。”

“孺子可教也。”

張麟軒又忽然湊近老人身邊問道:“老先生,可否跟晚輩透露透露您如今是幾境修為?實不相瞞,晚輩對於那山巔修士之間的神仙真是格外喜歡,一會前輩可不要吝嗇,多使幾招玄妙神通,好好讓晚輩看看眼界啊。”

老人念著下顎鬍鬚,老神在在道:“老夫如今的年歲還小,才九境上品而已。一會你可不要眨眼,老夫的玄妙神通往往在一個瞬間便已出招,到時小友你看不見,可不要回頭埋怨老夫。”

修行十境,每兩個境界之間,又會有一個名為上品的境界,它的意思就是指修行者已在該境停留多年,對此境的感悟已深,即將破鏡登樓。

張麟軒一時間竟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暗道,您還年輕?那晚輩這算啥,襁褓中的嬰兒嗎,倒是跟自己的侄兒一樣年紀了。張麟軒想到此處,臉上不由自主地多了些傷感之色。

自己與侄兒的初次相見,竟是在自己殺了她的親生母親之後,不知他長大之後,對此會有何感想。

張麟軒身側的老人忽然笑道:“常言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但也不必時時心懷此念,未雨綢繆自然無錯,但人若總是為了還未發生的事情擔憂,時時刻刻憂心不已,難免就要錯過人生路途中的諸多美好風景,得不償失。”

張麟軒白眼道:“老先生,窺探他人心湖念頭,這不太好吧,有失高手風範啊。”

老先生咳了幾聲,面色如常道:“境界太高,難免不由自主地做些錯事,還望小友見諒。”

“對了,先生,不知與您對戰之人又是幾境?方才您說相差良多,可別五六境吧,這您可有點欺負人了。”

“所以老夫讓他一隻手啊。”老人天經地義道。

“還真是五六境啊?”

“不不不,那個和尚無境。”

“老先生,您這屬於不講武德,欺負人啊。”

老人家沒有打趣少年的無知,只是笑了笑沒說話。無境可不代表沒有修為,那和尚以內心宏願作為修行根基,捨去了傳統修行路上的十個境界,不登樓,不走遠路,只在原地打轉,將自己的心猿囚禁在一出,自己與自己做鬥爭,善惡相沖,理性與慾望相爭,不求悟得空字,自求時時刻刻質問本心,竟是真的讓他走出了一條與世間之人都截然不同的道路。看樣子,此番與自己打過一架之後,他沒準就要去十方閣登樓問道了。

老人視線中忽然出現一人,不由得笑道:“哎呦,說說著人來了。”

老人邁開步子,朝著竹樓方向緩緩走去。張麟軒順著老人的視線的望去,不由得發現了一個光頭,看樣子就是那個打算與老先生切磋的和尚了。張麟軒對這個和尚的第一印象還真如老人所說,不倫不類。

光頭且燙著戒疤和尚卻穿著一件儒衫,身後更是揹著一柄長劍,相貌猙獰,神情淡漠,依著面色來看著實不像個慈悲心腸的出家之人,反倒個手上沾滿鮮血的屠夫,只是這個屠夫是屠人的。

張麟軒對他談不上喜惡,只是心中下意識地不想去靠近這個人。

隨著和尚一起走出竹樓的還有老王爺跟韓先生,不過兩人再走出樓門的那一瞬間便停步了。方才周圍議論紛紛之人在此刻也是不約而同地自發閉上了嘴。劍客張欣楠忽然出現在張麟軒身邊,按住少年的臂膀,直接帶著他向後退去,來到一處屋頂,然後皺眉問道:“誰讓你來的?你爹?”

“怎麼了師父,有何不妥嗎?”

“你爹他還真是心大。你可知那和尚是誰,你就敢來此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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