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絕域之內,星辰洪流狂暴肆虐。
那片區域被徹底淹沒,空間大片破碎扭曲,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並且形成一片片的撕裂與混洞。
刺眼的光芒和毀滅效能量波動如同星辰毀滅時的狂潮,衝擊著法臺四周觀戰臺邊緣的禁制光幕,蕩起劇烈漣漪。
“結束了!”
“不愧是上清雲涯!先是穩紮穩打佈局深遠,而後大勢已成轉守為攻,九曜星索打落玄黃寶塔,這手‘萬星引’更是返虛境界的殺招,大部分返虛修士恐怕也不敢硬接其鋒。”
“玄黃寶塔被打落,陸城道人縱有通天手段,也無法以肉身硬抗…”
就在這個時候,那毀天滅地的星辰風暴核心。
無盡的撕扯、碾壓、星煞之力輪番侵襲而來,足以瞬間將尋常化神後期修士肉身碾成齏粉。
玄黃寶塔的感應被那九曜星辰鎖鏈隔絕在外,只剩下一絲微弱至極的聯絡。
但就在這生死存亡、千鈞一髮之際,陸城體內的玄天神功以超越極限的執行速度被運轉到極致。
三昧真火的燒煉提升,玄天神功所修煉成的道家不死之身,在這一刻展現出全部的威能。
在那一片星殞光輝中,陸城道人的肉身時而變化為紫鱗魔蛟,時而變化為赤目狻猊,時而變化為青翼雷鵬,時而變化為白甲神象,最後以墨玉麒麟的肉身奔跑衝撞而出。
“吼——!”一聲壓抑到極致、彷彿從洪荒遠古傳來的痛苦低吼,竟穿透了星辰洪流的轟鳴,隱隱約約傳入外界。
“什麼聲音?”
“裡面怎會還有動靜?!”四周觀戰臺上一片騷動。
雲涯道人此刻也察覺出不對,臉色劇變,毫不遲疑地雙手掐訣,星辰棋盤毫光大放,試圖再度落子定局。
“機會!”在這一刻,陸城心神空明。
以墨玉麒麟狀態施展出人劍合一之術,巨大麒麟投身其中,煉劍成絲,一掠而出。
當看到這個道人自劍光當中脫身而出的那一刻,便是四周瓊樓玉宇之上的各派長老、大修也不由得為之側目。
“居然真的讓他脫身而出,此人果真將玄門丹鼎煉形秘典,修煉到了極高深的境界,道家不死之身!?”
玄門丹鼎煉形秘典是一部包羅永珍的煉體修身功法,其中道論高妙、奇功絕技無數,但修到極高境界後,最為精妙的便是這“不死之身”。
佛門有不壞金身,道家有不死之身,但佛門不壞金身常有,道家不死之身便是在地仙界也數萬年、十數萬年罕有人能夠真正修煉有成。
“哈哈哈哈哈,好,好!”
雲涯道人撫掌長笑之聲清越如玉磬相擊,迴盪在因“萬星引”肆虐而諸氣未平的法臺之上,其聲中不帶半分挫敗,唯有對對手道法的由衷讚歎:
“好一個道家不死之身!沒想到悠悠歲月,太清玄脈,竟又育出此等異數!
雲涯預祝師弟,未來證就不死,為我道門,再添一抹異彩。”
然而,讚歎歸讚歎,雲涯道人道心澄澈,此時眼中銳意不消反熾。
雖然對手避過自己絕殺一擊,但那高懸於殘餘星流之上的玄黃寶塔雖嗡鳴陣陣,霞光搖曳欲衝破九曜星索的封鎖,可終究未能真正脫困。
這便是自己此戰決勝的關鍵:趁寶塔未歸,徹底擊潰失去最強防禦法寶的陸城!
雲涯道人一念至此不再遲疑,雙手翻飛如蝶穿花,指端瞬息在胸膛膻中、紫宮、玉堂三處道基穴位上連點九下。
每一次點選都伴隨著血肉細微的震動與一聲聲筋骨深處的錚鳴,“噗”他張口噴出一道深紅色的精血。
這是上清秘咒,以自傷道基、折損壽元為代價,強行汲取壓榨出遠超自身極限的神識與法力。
上清一脈雖是道家正宗,在行法上卻是不拘正邪,最重實證,除了正道法脈,甚至對於一切邪法魔道也都有所瞭解與鑽研。
雲涯道人雖然施此秘咒,自損不輕,但他有信心未來補救回來,這就與魔道孤注一擲、飲鴆止渴的一味蠻幹有著根本不同。
至少在媧皇聖境而言,魔道焚元燃血之術是禁止的,但上清回元秘咒卻是允許施用的。
在一剎那,雲涯道人的氣息陡然攀升至一個令人心悸的程度,周遭破碎的星辰碎片、殘餘的星煞之力,乃至整座龐大法臺,都因其浩蕩威壓而發出沉悶的低鳴。
他髮髻微散,幾縷銀絲飄飛,神識法力卻在短時間內復歸巔峰,面龐染上一抹異樣的紅潮,但那雙眼眸卻亮如寒星凍電,洞穿虛空。
“劫子既落,當定乾坤!天哭!地慟!星墜!三劫迭生!”雲涯道人低喝,聲音穿透混亂的星域亂流,帶著可怕的威嚴,他雙手虛按向那方籠罩乾坤的星辰棋盤:
第一子落,“天哭”!
棋盤深處,一顆蘊藏暗紅色星辰驟然亮起,瞬間脫離棋盤引力,化作一道撕裂虛空的赤紅直撲陸城。這並非火焰,而是一種引動天地悲鳴、侵蝕元神七情的天劫之力。
所過之處,虛空泛起肉眼可見的漣漪,觀戰臺上許多道心修為稍低的修士竟不由自主地心生大悲,眼眶酸澀,彷彿目睹輪迴生滅之慟。
第二子落,“地慟”!
棋盤下方,一顆土黃色、沉重無比的巨星轟然沉降。並非墜落,而是如同引爆了地肺深處的核爐。
整座鬥天法臺猛烈震盪,彷彿巨獸咆哮翻身。法臺表面,那堅硬無比的星骸礦石竟如酥脆的餅乾般寸寸崩裂,無數條深不見底、噴薄著混沌黃氣的裂隙蔓延開來,如擇人而噬的巨口,要將陸城吞噬、擠壓、埋葬於萬古沉淪的地脈深處。
第三子落,“星墜”!
這一次,棋盤之上,代表毀滅的三十六顆兇星同時剝離,並未聚攏,而是分散開來,圍繞著天哭之星與地慟之力的核心區域,形成一道浩瀚無垠、密不透風的立體羅網。
每一顆兇星都燃燒著不同色澤的毀滅光焰,釋放著牽引、遲滯、撕裂、灼燒、凍結、腐朽…等三十六重截然不同卻又層層迭加的星辰法則詛咒!
這已非簡單的攻擊,而是以天地為爐鼎,演化出一片針對單一目標的“滅生星域”!
三子齊出,天哭引神,地慟葬身,星墜鎖鏈絕空萬法!
此刻的法臺核心,已非修士鬥法之地,而是一片由大神通者親手開闢出來的小型絕滅禁域!
威勢之盛,再次遠超方才的道術萬星引。
觀戰臺四周,守護禁制光幕瘋狂閃爍,道紋明滅,激起陣陣刺耳的爆鳴。
媧皇聖境的長老見此情況無不色變,立時上前施法加以防護加持,九宗修士,三十六派宿老屏息凝神,域外散修大能眼中也爆出精光。
“雲涯道心堅定,只是這一道法損他千年苦持之功……代價太大!”鬥天法臺之外,某個雲氣繚繞的懸浮仙宮觀臺之上,一位身著九色雲紋道袍的中年修士喟然嘆道。
他身側侍立著幾位年輕弟子,個個氣息不凡,此刻皆被那法臺中心的毀滅景象震懾得心神搖曳。
陸城深陷這恐怖絕倫的三迭殺局核心,玄黃寶塔的感應變得微乎其微,雲涯以回元秘術引動的神識風暴死死壓制著他的感知聯絡。
“天哭”之力如潮水般衝擊著他的識海,無數悲愴絕望的畫面在心頭閃現,試圖瓦解其戰意;
“地慟”的裂淵巨口噴吐出的混沌黃氣帶著恐怖的引力與碾壓之力,瘋狂撕扯著陸城的法身;
“星墜”羅網釋放的三十六種星辰詛咒則無孔不入,侵蝕著他的法力、阻滯他的行動、削弱他的防禦。
“來來來,若不能力克災劫,何來道家護法神功,不死之身!破了你的道法,我之功行,就更進一步!”
陸城提氣欲縱,一股沛莫能御的“下沉”之力纏身而來,既是地慟裂淵,亦是星墜咒力,拉扯其身心魂魄。
“咄!”陸城眼中赤金火芒暴漲,雷音喝破心中迷障。腳下未動,足底卻憑空顯化一幅流轉擴散的五色光華。
金、木、水、火、土…玄奧軌跡勾連流轉,竟於四周扭曲的虛空中,生生踏出遁身之機!
他以身為軸,於方寸間施展至為精微的玄門五行遁法,每一次點落,都踏在星辰絕滅禁域的節點之上,遁法快逾光電,彷彿一片在狂風暴雨中盤旋不墜的秋葉,幾近不可思議。
“好精妙的顛倒五行步!陸師弟此法造詣如此高明,之前竟未展露出來過?”玉清道宗席位上,那位精通大衍神算的紫府神君亦是忍不住擊節讚歎。
他卻是不知道,陸城修煉年限太短,雖然一直在鑽研五行遁術,但精進的速度並不足以超過人劍合一遁法。
今日卻也是被逼到極限,人劍合一的法體負擔已經至極,再加上巨大的壓力之下,陸城心神空明,精進神速,勉力施展。
然此法雖精妙絕倫,卻是以心神道力強行抵抗四周法則層面的傾軋。
陸城的五行遁光在崩塌的棋盤上游走,每過幾步都帶起一片血霧噴湧又瞬間被四周劫力蒸發,那是強行催運神識法力、抗衡“三劫劫力”造成的道體暗傷。
陸城周身的筋骨筋肉、面板毛孔都在微微震顫,彷彿一座即將被天地壓垮的孤峰,卻依舊倔強地挺立。
陸城這個人好鬥成性,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越是爭鬥,心神便越是集中,潛力盡展。
雲涯道人鬚髮飛揚,如狂瀾中的怒礁,胸膛急劇起伏,強行激發潛能的代價已漸漸顯現,但他雙目如焚,死死鎖定陸城這風中搖曳的一點燭火,指尖凝聚血色精芒,決絕地點向星辰棋盤最終的劫眼。
這一指落下,彷彿承載著星海之重,指尖皮開肉綻,一點暗紅血暈浸染開來。
“嗡——!”
星圖棋盤上,先前佈下防禦、攝拿、絕殺的諸多寶光棋子,同時燃燒起來,宛如被獻祭的祭品,無數肉眼可見的光線被強行抽取、匯聚,凝於九天之上!
一顆其核心幽暗死寂如古墓,表面卻燃燒著詭異暗藍色火焰的星辰幻像,在棋盤上方瞬間凝聚成型,三劫劫殺。
它並非尋常飛火流星,而是宛如吞噬一切生機的“死兆之星”,帶著寂滅的意志,鎖定那一點苦苦支撐的五行遁光,以隕落一界的決絕之姿——墜落!
殞盡千寶,作那搏命一擊。
若是在凡間界,雲涯道人這一擊足可以轟殺得洲陸陸沉,重創一界。
這也是凡間天道為什麼會特別排斥地仙臨凡的原因,這些高境修士對於凡間天道來說都是不安全的隱患。
在這一刻,時間彷彿被拉得無限漫長。
死兆之星墜落的軌跡,將虛空割裂出久久不能癒合的黑色傷痕。
熾烈到足以焚化元神本源的暗藍光焰尚未及體,那純粹的“毀滅”與“終結”意境已蠻橫地侵入陸城識海當中,攪亂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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