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到五名彼此信任配合默契的練氣後期修士,在法器、符咒、陣法準備充分的情況下,可以嘗試獵殺三階前中期的妖獸,但成敗只在五五之數,要冒很大的危險。
低境界修士刺殺築基境人族修士,難度往往更高而不會更低,人族修士肉身雖然相對脆弱,但他們擁有智慧、神識比妖獸更敏銳,最可怕的是他們可以使用法器。
一名穿著高階防禦法袍的人族修士,肉身防禦力已經不會比妖獸差上多少。
陳天雄作為築基後期修士一百多年,又執掌劍術總館的大長老權柄,說他身上沒有上好的防禦法器,在場三人都不會相信。
因此埋伏暗算只是基礎,機關,下毒,凡是可以充分削弱陳天雄戰力的法子,三人都商議出來。
這樣交談一個時辰,居然還沒有佈置清楚,此時前面劍館已經下課,陸城、柳白虹、林輕月三人只能相約改日繼續商議。
“姐姐,林師找你是有什麼事嗎?”
林氏商坊馬車之內,林輕雪好奇地問自己姐姐。
“林齋主說你這段時間學劍抱有情緒,輕雪,姐姐的事姐姐自會處理,學到本事在身永遠是你自己的。”林輕月輕撫著妹妹的鬢角,當然不會把真話告訴她。
此後的半個月時間,三人都在忙於佈置殺局。
只是陸城這邊中間出現一個小插曲,一日清晨,這道人起床的時候,意外發現自己手邊多出一塊冰寒刺骨的冰石。
看看外面下的雪,陸城又看看手中的冰石。
“此物寒氣凝聚,觸之遍體生寒,不融不化應當是件異寶,是從哪裡來的?”
自身修有止水心境,就算是築基境修士突襲殺掉自己不難,但想要無聲無息的靠近自己卻幾乎不可能做到,更何況放置在房間裡的赤心神君像沒有任何反應。
赤君法域內,凝煞以下的修士幾乎沒有可能這樣靠近自己。
“九黎鼎?”
想來想去,陸城只想到這一個可能:在自己安睡的時候,一團金光自自己身上飛出,百毒金蠶蠱現出身形,在它的口中咬著一塊冰石,放在自己的手中。
為驗證自己這個猜想,陸城先是翻閱家中藏書典籍,然後又覺得不是很確定,拿著那塊冰石前往不夜城的坊市。
坊市,流金古器坊。
“此物是冰魄晶石啊!五階煉器材料,若是能找到一位修煉寒冰屬性功法的真人,此寶能賣出上萬靈石的高價,怎麼樣林齋主,此物可要放在我們流金古器坊拍賣?本坊現在就可以給齋主先拿一萬靈石,剩下的費用等此寶賣出後再行結算。”
“哦,不,鑑定費用是多少?”
“哎,林齋主第一次上門做生意,這次便免了吧。”器坊主事很給臉面得這樣道。
當陸城從流金古器坊中出來的時候,心中便連起前因後果,大概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百毒金蠶蠱居然可以從九黎鼎中帶出東西?五階煉器材料,至少價值幾萬靈石,但好像是我必須與鼎中收納的生靈達成一定親近,那條火蛟我甚至召喚不出。”
心知九黎鼎當中還有無數的秘密等待自己探索,但是陸城還是在返回問劍齋後強行收定自身心神。
只因解決不了陳天雄這件事,九黎鼎中暗藏的所有秘密就只能等待後人去探尋了。
半個月後,劍術總館陳府。
“騰蛟這幾日還在禁閉?”
一名白髮白鬚獅口闊鼻的威武老者,一邊在美婢服侍下穿著衣袍,一邊這樣詢問向身邊的管家。
“是的,少主這段時間潛心思過,據老奴來看的確是認真悔過了。”
“嗯,那一會你就把他放出來吧。告訴他輸不可怕,可怕的是輸不起,人這一輩子可以輸很多次,但在最後一次贏了也就贏了。”
陳天雄畢竟還是很看重自己這個義子的,雖然這次陳騰蛟所做的事,讓陳家在各大劍館中的威信受損,反而提高問劍齋的聲望,但在陳天雄看來這僅是一場小敗。
只要自己雙修獲得純淨真陰,激發潛能修成凝煞境法力,就可以真正晉升為不夜城的高層,從棋子成為執棋人,到那個時候,陳騰蛟還可以再輸無數次,只要贏一次就好。
“主人放心,陳福一定好好勸告少主,讓他吸取教訓的同時不至於因此灰心喪志,主人現在最重要的事是贏取到輕月小姐的芳心,家中的事有陳福為主人打理。”
“嗯。”
此時,陳天雄已在婢女服侍下換好衣袍。
“主人雄姿英發,真是天生的英雄氣概。”
“這次輕月小姐邀請主人前去品茗手談,看來已經是回心轉意,陳福先在這裡恭賀主人。”
貼身婢女、親信管家兩人皆是這樣說,陳天雄也大為開懷,只是他擺一擺手道:“散修修行艱難,練氣,築基,每步關難都要自己闖過,待老夫修成凝煞之後,還要外出尋找凝鍊煞氣的法訣,尋找合用自己的煞氣,不過……關關難過關關過,凡人想要生存也一樣要經受劫難,修行之士逆改生老病死天命倫常,又怎麼能寄希望於自己一帆風順?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登上馬車,陳天雄坐在馬車上閉目思索。
林輕月的屈服是意料之中的事,此人看似剛強實則軟弱,更何況她在乎自己的妹妹,人有在意就有破綻。
林輕月既無法放棄現在的權位,背叛林家,也無法犧牲妹妹林輕雪,那麼她就只能屈服於自己。
“待我修成凝煞法力,好好待她便是,多用些心力資源、總能為她彌補根基受損。”
“老爺,已經到了。”
大概一柱香的時間後,馬車外傳過來這樣的聲音。
陳天雄走出馬車向上一看:南樓。
這裡不是不夜城中靈氣最好的位置,但是臨近山形,春賞山花冬來觀雪,也是一處極好的樓閣。
林輕月頗有身份家資購置下這裡賞景,陳天雄也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
當然,當時是以訪友下棋的名義。
進入南樓,可以聽到陣陣悅耳的琴音傳來。
陳天雄來到暖閣三樓,可以看到一座綵鳳屏風後,有一位紫衣女子正在撫琴,姿態高雅,琴聲優美。
陳天雄轉過前廳的屏風,果然看到一身紫色羅裙的林輕月正在彈琴:窗外山雪紛紛,暖閣溫香玉人,身置其中,別是一番風情。
一曲罷後,林輕月按住琴,抬起頭。
“陳長老您來了,抱歉,一時入神,卻是輕月怠慢了。”
“輕月哪裡的話,能觀輕月撫琴也是人生一大樂事,何來怠慢。”
在這個時候,有侍女上前,端下琴具,換上以紗籠罩好的殘局棋盤,同時又備好小爐玉壺。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
“輕月這些天一直在思索這盤殘局,似有破著,陳長老,請。”
“哦,此局還能有所破解?那老夫可就等著輕月讓我一開眼界,哈哈哈哈。”
陳天雄比林輕月多活過快一百八十年,棋力更加不是林輕月可比的,在他看來這局棋對方已是死局,不過陪伴美人飲酒下棋,這本身便是人生樂事,尤其,是陪還沒有得到的美人。
此時此刻,陸城隱藏在四樓林輕月的閨房之內,一座禁神屏風的後面,柳白虹則是隱藏在三樓,也就是陳天雄與林輕月此時所在。
他全力施展著心如止水的心法,隱藏並積蓄著自身的殺意殺氣,等待柳白虹發出出手的訊號。
柳白虹從少年起就是一名殺手,幾十年走下來,不說出手必殺,至少他活到了現在。
甚至還和不夜城元老會達成交易,親手覆滅了自己所在的組織,獲得在光明中行走的身份。
這次行事,陸城跟著柳白虹學到很多東西。
比如說,下毒並不是越烈越好,很多修煉幾十上百年的老傢伙經驗極其豐富,你沒聽說過的毒,他們可能都瞭然於心,因此很多時候寧可毒下的不那麼重,也要確保無色無味,不讓人有所察覺。
另外,在殺男人的時候,選一個他所喜歡的女人陪他喝酒,那麼就算這個男人再小心謹慎,多數時候他也是會喝的,便如此時此刻。
玉腕執子落黑白,暖爐烹醇酒飄香。
林輕月似是不經意地先是給自己倒一杯,然後她又給陳天雄倒上一杯,自己先將酒一飲而盡。
聞嗅著那帶有濃烈蘭花香氣的溫酒,陳天雄微微皺眉,因為像這樣的酒很容易掩蓋住藥味,他平日裡是不喝的,但是今日看著面前那膚若凝脂、人比花嬌的紫裙少女。
陳天雄舉起碧綠酒杯選擇一飲而盡。
損脈滯靈散,這不是致命的毒藥,但是會損傷經脈、並讓修士體內的法力運轉遲滯。
毒力侵入過深會一定程度損傷修士的根基,但是可以彌補、所以林輕月接受,她長於商道最擅於取捨。
“輕月,當棄則棄,你這一盤棋已經陷入死局。”
“卻也未必,君不曾聞死中求活之術?”
一邊說著,林輕月一邊在棋盤中央重重落下一子。
啪。
一顆鐵丸,伴隨這一子落下,陡地自後挾帶巨力飛向陳天雄。
緊隨其後的是一道身著黑衣勁裝的執劍男子揮劍破開屏風,挺劍攻襲過來。
“呼。”
四樓的陸城,揮手收起那面擋在自己身前的禁神屏風,而後翻身而落,自三樓木窗翻入,抬手向那紫裙少女打出一枚鐵丸。
三階一次性法器,火雷珠!“刺客?”
陳天雄似乎比林輕月更早發現刺客。
他陡地探出手掌虛按向面前的林輕月,將她猛地向旁一擲。
轟,轟!兩枚火雷珠幾乎同時爆炸開來。
熊熊暗紅烈火就算是三階妖獸,也能瞬間重創甚至直接殺死。
然而在陳天雄的身上已現陣陣道紋符篆,同時體內護體法力爆發湧出,透過他所身披道袍轉化,發出如同萬濤拍岸,浪卷滔天般的海嘯轟鳴之聲,凝聚出數十上百道金色劍氣,對四周一切事物都形成無差別的急旋攻殺。
這正是三階防禦法器:七御靈劍袍,當身披此袍者受到攻擊時,受術者體內護體法力猶如驚濤駭浪般向外爆發,經七御靈劍袍轉化,寓攻於守,殺傷之烈足以令範圍內所有攻擊者被絞碎分屍。
同時以攻為守,就算是再怎樣狂暴猛烈的攻擊,在七御靈劍的攻擊之下,都會被粉碎切割,難以成勢。
“是酒中有毒?還是四周的焚香?”
一邊護著林輕月,陳天雄一邊急退,在這一刻,陳天雄已經感到體內法力運轉的晦澀、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