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鬼手記

第23章 再請

拎著半袋米,陸少衡站在米鋪門口,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掂著掌櫃找回來的三枚真泉貨布,陷入了迷茫之中。

真泉貨布,鏟形,以銅鑄成,正面鑄有“真泉”二字,背面是龍虎之形。一枚真泉貨布當二十五錢。掌櫃收了陸少衡一兩銀子,找回八枚鏟形銅錢。這顯然不是已知的任何幣種,王莽篡漢時倒是發行過鏟形錢,不過有兩種,一種叫貨泉,一種叫貨布。貨泉是圓形方孔的小錢,貨布的確是鏟形的,這麼看來也許這個世界就在西漢與東漢時期?

正想順著街道再走走,買點青菜和肉回去,就聽見身後有人叫他:“那不是獵魔堂的陸道長嗎?”

陸少衡回頭,只見一個身著錦袍,頭戴方冠,留著長鬍子的中年人走過來,上下打量了一下陸少衡,問題:“你師父原本寫了推薦信到太常卿那裡,為你謀的是聽風觀的執事,然而月前東林兵犯脂餘,關外血流成河戾氣太重,近日正在重設醮壇。”那個中年人嘆了一口氣:“你師父仙去後,莒州這邊又遇前線徵召,所以聽風觀你是去不成了,現在的任命是權知堂主,等這場法事做完,回來後就是正式的獵魔堂陸堂主了。公文才轉到我這裡,今天下午差人給你送過去。”說著看了一眼陸少衡手裡提的半袋米,頓了頓又說道:“張記米鋪有種小粒粳稻,味道不錯。”

陸少衡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那人也不在意,拍了拍陸少衡的肩膀,大步離去。

在街上轉了半天,買了兩塊羊肉,若干調料,又買了點青菜蔬果,陸少衡嫌提在手裡太累,找了個無人之處統統都收到隨身空間之中,細細思考,大概弄清了自身當前的處境。

毫無疑問,這個世界是一個類似中國古代的世界,人文風俗相近,山川地理不同,陸少衡穿越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有一個跟他長相名字都一般無二的人,在獵魔堂裡做道士。聽那個中年人話裡的意思,陸少衡的師父,應該是獵魔堂的堂主——一位老道士,本來打算幫他謀一份清閒的差事,但結果還沒等到就死了。結果邊境有敵軍侵犯,死人太多,需要道士們去打醮頌經,老道士死後莒州這裡就只有陸少衡去了。

事情大概就是這個樣子,陸少衡雖然不想去做什麼法事,打醮頌經,卻也沒有辦法,只能順勢而為,走一步看一步。畢竟進入這個世界是身不由己,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回到原有的世界,也許一輩子都回不去了。無論如何,他都要利用好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天,抓緊時間提升自己,也許當他擁有了更大的能力,才能找到回去的希望。

按照燃血經的記載,從道階零級突破至道階一級,需要在竅外氣海里凝結出至少一顆元氣珠,進入道階一級,一些威力較大的劍術才能夠進行修習。靠吸收天地元氣來凝結元氣珠是不現實的,陸少衡也曾打坐呼吸進行嘗試,結果是一絲一毫的元氣都沒有感覺到,他這才熄了這個念頭,一門心思要透過煉化鬼物來達到凝結元氣珠的目的。

然而擺在他面前的難題是:以他目前的能力,沒有經過測試,根本不知道能不能獨自斬滅一個鬼物。經歷過與妖鬼斥風的戰鬥,陸少衡深深知道一隻鬼物有多麼難以對付,一個不慎就容易著了道,而且這些鬼物往往有獨特的天賦神通,來無影去無蹤,沒有點降妖除魔的手段,獨自一個人面對鬼物,是非常危險的事情。但是如果不斬滅鬼物,又怎麼能煉化陰陽二氣用來提升道階呢?於是這成了一個死迴圈的難題。

因此,當陸少衡在街上遇到中年人,說官方的公文已經調遣自己去前線戰場打醮頌經時,他心中漸漸有了一個模糊的想法。類似妖鬼斥風那樣的成熟鬼物,要獨自對付也許很難,但是如果一個人剛剛死去,還是遊魂狀態,或者心懷怨忿,但還沒有完全化為惡鬼,相對來說,對付起來就要容易一些。這樣的遊魂能提供的元氣肯定比不上斥風那類鬼物多,但只要量大就行了,積少成多嘛。而前線戰場,不恰好就是這樣有著大量遊魂的地方嗎?

想到這裡,原本對前線戰場還有些牴觸情緒的陸少衡,恨不得立刻就動身前往,一刻都不想多等。沿著官道一路回到獵魔堂,開始整理自己的隨身物品,好在大多數物品都可以透過隨身空間帶走,只有少部分放在外面裝裝樣子,否則落在有心人的眼中,不知道會生出什麼事來。

把上午買回來的羊肉洗洗切好,又烹鍋熱油,煮作肉湯,飽飽吃了一頓午飯,到了下午大約兩點左右,一個穿著皂衣的公門差役尋上門來,交給陸少衡一個檀木盒和一紙公文。

檀木盒裡是朝廷的委任狀,證實陸少衡身份的度牒,以及獵魔堂的人員編制、房屋地契、名下田產,並且附了一張銀票,屬於為朝廷管理廟宇而發放的俸祿。那一紙公文就是城防將軍和郡守聯合下發的徵調公文,凡脂餘郡轄下的禪廟寺觀,登記在冊的僧道,都要在十天後去往關外戰場,打醮頌經。

差役將公文送達,就轉身走了,他將檀木盒裡的檔案和銀契公文又收入隨身空間,正打算搬運元氣,修習劍術,忽然聽到有人敲門。陸少衡走出房間,開啟門一看,門口站著的一個布衣老者,見到陸少衡出來連忙做了個揖,說道:“道長,小老兒又來打擾,萬望恕罪。”

“咦,原來是你。”陸少衡認出那個老者,正是他進入此世界的第一天,那天下著淅瀝瀝的雨,這個老者曾經請他去一個地方,但陸少衡穩妥起見,藉口有事就沒有去。

“正是小老兒,奉家主之命,還請道長輕移法駕,去敝廬做場法事。”

陸少衡這一次沒有立即拒絕,而是思考了一會兒,對那老者說道:“既然請我去做法事,你家有何事要請我?將此事的來龍去脈仔細說給我聽,我才能判斷該不該去。”

老者上一次沒有請到陸少衡,以為是嫌禮數不周,財帛不厚。所以這次再備厚禮,無論如何要請他前去,聽他問起來龍去脈,於是就說道:“這件事發生的蹊蹺,小老兒只能說個大概,具體細節還得去問家主人。”他想了想,接著說道:“大半個月前,敝家出了一件蹊蹺事,先是自家農莊上養的一頭豬,莫名其妙發了瘋,趁夜翻出圍欄,咬傷數人後逃竄。家中僕人自然出去搜尋,卻遍尋不見,就作罷了。後來發現小公子的房間裡,總是傳出哼哼唧唧的豬叫聲,循聲進去檢視,又什麼都沒有,有人說是那頭豬變成豬妖作崇,因此才四處延請法師驅邪。”

陸少衡想了想,問道:“既然你半個月前已經來找過我,雖然我沒有去,但想必你家應該也請到了其他法師驅邪,效果如何?”

老者搖頭道:“脂餘那邊的關塞起了戰事,朝廷抽調各種法師前往,我家四處延請,就只請到了一位廣林禪院的法師,雖然也設壇誦經幾次,但尚未見效。故此,家主人又再備重金,命小老兒前來恭請道長前往驅邪。”

陸少衡心中暗想,這件事聽來蹊蹺,而且一定有超自然的力量在其中作崇,否則一大家子人怎麼可能查不出原因。另外這大半月過去,還沒有人因此傷亡,倒也未必十分兇險,不妨前去一探。

想到這裡,他並沒有立即答應,而是發動“通七情”的能力,對老者進行感應。奇怪的是,對面老者似乎並無情緒波動,或許有,比較微弱罷了。他心中暗自存了一分疑,但這種情緒變化並不能說明什麼,考慮再三,他衝著老者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就跟你去看看吧。不過醜話說在前頭,我最多隻能停留三天,三天後就要隨徵調的隊伍前往關塞了。”

“道長儘管放心,無論成與不成,我等決不敢強留。”

其實前往前線戰場需要的東西都已經收拾好放在隨身空間中了,黑木鞘劍背在身後,再沒有任何遺漏,就跟著老者上了馬車,一路往脂餘的方向而去。

延請陸少衡的這戶人家姓郭,是逄留鄉的第一豪紳,田地千頃,莊園無數,經營的生意遍佈脂餘、莒州。老者叫做郭誠,是郭府的五名內事管家之一。隨車行了半個小時,在山路上就能遠遠望見郭府,郭府佔地面積很大,院中亭臺樓榭,飛簷重重,一派富貴氣象。雖然是豪紳,郭家並沒有獨自建宅,而是在村中與尋常百姓家建在一處,村子西邊是尋常農戶,零星低矮的土房跟東邊郭家的大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門房的僕役遠遠看到去請法師的馬車駛回來,連忙通知主人,開啟了大門。陸少衡下了馬車,看著府門內寬闊氣派的宅院和府邸,也由衷地感嘆。

獵魔堂是朝廷認可的正規廟宇寺觀,堂中所供奉的都天法主也是受到認可的正神,而且獵魔堂的主要業務就是鎮壓邪崇,驅鬼避瘟,因此不但受百姓尊敬,就連兩軍交戰,也少不了要請獵魔堂的道士押陣,防止對方使用什麼魘勝巫祝等手段作祟。因此獵魔堂的道士在普通人的心目中,一向是神秘而尊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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