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北宮之內。
劉祜悠悠轉醒,剛一睜眼便看到了閻姬。
“陛下!”
閻姬大喜過望,連忙湊了過去,“您醒了?”
“傳太傅速速入宮!”
似乎是已經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狀況,劉祜略帶急切的說道。
“傳太傅?”
閻姬愣住了,“陛下,您要傳太傅何為啊?”
“您可知道您之前下的詔令?”
劉祜的眼神之中瞬間便閃過了一絲痛苦,艱難的看向了閻顯。
“若是朕能安在.或可為之。”
“但如今朕命如懸絲.此事唯有罷了。”
劉祜眼神之中依舊帶著憤怒,但卻又無可奈何。
“陛下,這怎麼能行呢?”
閻姬是真的有點慌了。
若是劉祜真的再將大業託付給顧熙,那她恐怕此生都不會再有好下場了。
她連忙握住了劉祜的手:“您的身體會好的。”
“就算陛下當真出了意外,臣妾也定會遵陛下心願。”
劉祜看著閻姬,終究還是搖了搖頭:“傳太傅吧..”
“不!絕不能傳太傅!”
閻姬立刻搖頭,突然大喊,再也沒有了往日的乖順。
“皇后,你.”
劉祜眼神驟變,他緊緊的盯著閻姬,眼神之中滿是難以相信。
“陛下,您放心,臣妾定會幫你做好你想做的。”
閻姬渾身顫抖。
心中的野心瘋狂作祟。
她無視了劉祜的表情,直接將手抽了出來。
任由劉祜的情緒越來越激動。
捂著自己的嘴,不發出一點聲音。
劉祜的表情越來越絕望。
他萬萬沒料到,竟然會生出這種變化。
或許正是因為情緒愈發激動。
他呼吸也是突然急促了起來,顫顫巍巍的舉起手指著閻姬,還未等開口整個人便直接合上了雙眼。
閻姬緊緊的盯著這一幕,大口喘著粗氣。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旋即立刻派人喚來了閻顯,直接將劉祜崩殂的訊息給瞞了下來,將宮內上下完全封鎖。
根本就沒有人會料到這種事。
劉祜的身體一向不錯,雖然有些沉迷於享樂,但他畢竟還年輕。
誰會想到皇帝會突然崩殂這種事?
就連顧熙都沒有料到,他只是將劉祜的詔令給壓了下來。
作為攝政大臣,顧熙掌尚書檯,自可以將詔令壓下。
他怎麼可能讓藩王子嗣入京?人心都是會變的。
國本之爭,其中涉及的利益向來極大,他不可能去賭。
甚至顧熙都已經做好了如昔年霍光那般的準備。
不過就這樣過了幾日之後,他便隱隱察覺到了一些異常。
閻姬在不斷拉攏朝臣,並還將禁軍內的關鍵位置全都改為了閻氏子弟。
其實這算是一個正常訊號。
但也就是顧氏子弟的道德實在是過於靈活了一些。
再加之劉祜一直都未能露面。
顧熙又豈能沒有猜測?當下,他便將顧氏子弟送出了京城。
隨著他再一次的前往皇宮,被阻之後,顧熙心中便已經確定了此事。
但顯然閻姬也是清楚瞞不住了。
她早已秘密讓人將濟北惠王劉壽之子劉懿帶入京城。
旋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在顧熙尚未行動之前,宣佈了劉祜的死訊,並將遺詔昭告天下。
劉保無德,廢劉保太子之位。
改立劉懿為太子。
並由閻姬臨朝攝政。
北宮。
群臣表情各異。
有人伏地痛哭,口中高呼:“謹遵陛下遺詔!”
也有人面色冷峻。
事到如今,誰還看不明白這其中的端倪?劉懿,一個藩王之子。
竟在顧熙已經壓下劉祜詔令的情況下突然出現在洛陽城內,還即將繼承皇位。
若到此時還渾然不覺,又怎能在這朝堂之上立足?
顧熙的表情也是極為難看。
此刻,他眼神如利刃般,緊緊盯著閻姬。
而閻姬,此時竟也沒了往日對顧熙的畏懼,毫不退縮地與他對視。
見顧熙竟遲遲未曾跪下,更是開口問道:“太傅這是何意?”
“陛下崩殂,太傅既為臣子,豈能不跪?”
未等顧熙回應,鄧騭便冷哼一聲:“皇后,陛下究竟何時駕崩?為何我等現在才得知訊息?”
閻姬冷冷地瞥了鄧騭一眼,眼中殺意一閃而過:“陛下龍顏震怒,氣急攻心。”
“根本來不及召見群臣,便已龍御歸天。
“車騎將軍這般質問,是何用意?莫不是在懷疑本宮?”
話音剛落,中常侍樊豐便帶著哭腔附和道:“陛下驟然崩逝,實在是事發突然,來不及召見諸位大臣。”
“車騎將軍此言難不成是想擾亂群臣之心嗎?”
“太傅。”江京亦是哭著開口:“您是朝堂重臣,豈能在此時看著車騎將軍擾亂群臣之心?”
他們兩人都是劉祜的近臣了。
他們二人相繼發聲,無疑讓閻姬的說辭更具可信度。
其他大臣見狀,也紛紛開口。
“太傅,您歷經三朝,權勢滔天,大行皇帝向來對您信賴有加,您怎能如此行事?”
“大行皇帝既已留下遺詔,讓皇后臨朝攝政,我等理當遵守。難道太傅是捨不得手中的權勢?”
“顧氏一門深受皇恩,昔日忠武侯歸冀,文成侯放權,皆是賢臣典範。太傅如今這般作為,所為何事?”
“.”
一聲聲質問,如潮水般湧來。
閻姬的政治手段確實不容小覷。
她企圖以勢壓人——
借群臣之力攪亂局勢;用皇帝的寵信坐實死因;再憑藉遺詔等諸多條件直逼顧氏的聲望。
就是要迫使顧熙低頭!氣氛愈發凝重,彷彿衝突一觸即發。
就在這時,太尉楊震猛地大喝一聲:“住口!”
“爾等究竟想幹什麼?”
“太傅乃先孝和皇帝託孤的重臣,和熹皇后也將大漢的重任託付於太傅。”
“大行皇帝對待太傅,如同對待父親一般,怎可能留下如此遺詔?”
“我看,你們這分明就是矯詔!”
楊震在朝中以清廉剛正著稱,深受顧熙的器重。
此時此刻,於公於私,他都定會開口。
隨著他這一開口,彷彿是觸動到了某個開關一般。
來歷也憤怒地說道:“不錯!”
“太子殿下何時德行有虧?”
“怎能無緣無故被廢?”
“況且,若真如皇后所言,大行皇帝突然駕崩,又何來遺詔一說?”
尚書令陳忠更是直接站起身來,怒視江京等人,大聲怒斥:“爾等這是在篡國!!!”
“你竟敢汙衊皇后?”閻顯被激怒,怒目而視陳忠,“陛下遺詔在此!”
“爾等再要汙衊,等同造反!”
“不錯!”司徒劉授冷聲開口掃視眾人,旋即看著顧熙,沉聲道:“太傅,大行皇帝既有遺詔,便萬不可更改。”
“下官還請太傅三思,顧氏數代先人的聲望,如今全繫於太傅一人之身。”
“劉授,你這是在助紂為虐!”
“哼!諸位難不成當真是想造反?竟敢不遵大行皇帝遺詔,汙衊皇后!”
“.”
質問聲此起彼伏。
明明是皇帝駕崩的悲痛時刻,此刻的朝堂,卻如喧鬧的集市一般。
誰能讓步呢?無論是為了利益,亦或是為了心中僅存的正直。
這都註定是一場前所未有的爭鬥。
閻姬始終都在關注著顧熙。
她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
但凡顧熙當真要死磕到底,她便會不顧其他,直接將顧熙埋葬在這深宮之內。
她已經沒有退路了。這種事,要麼不做要麼便要做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