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當清水大名獨自回到臥室,把負責安全警戒的忍者安排到了稍遠一些的位置之後,他開啟窗子,對著夜空與明月發了一會呆。冬天即將過去,但夜色中依然萬籟俱寂,鳥獸蟲鳴聲要再過一段時間才會開始奏鳴。
再過一段時間呀……
想到這裡,清水大名突然張嘴輕聲說道:“羽真先生,你在此處嗎?”
“大名先生,你找我有事?”
身後突然出現的聲音,讓清水大名猛地打了個哆嗦,啊?我只是隨口一問,你還真在呀。
你這來去自如的樣子,是不是把這裡當自己家了,懂不懂尊重別人的隱私權?事實上,羽真很懂,但他確實不尊重。
“羽真先生,你的滲透能力確實很優秀,但是……要知道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
清水大名似乎只是在抱怨,他表情看起來對於羽真的出現倒是沒什麼不滿,或者說他一直想找個機會跟羽真談談。
“不好意思,習慣了,我打交道的物件一般都是忍者,在絕大多數時候,我的行動不必考慮對面忍者的感受。”羽真如此說道,各種意義上,他這都得算實話實說。
沒毛病,除了有點不當人之外,沒什麼毛病。
清水大名能理解羽真的話,他讓開窗邊的位置,示意羽真坐在一張矮几後面,等羽真落座之後,他才坐在對面的主位上。
藉助月色,清水季佑給羽真倒了一杯茶。
這人看起來沒什麼架子,似乎在以普通人的身份招待一名普通來客……當然了,這種平易近人的待人方式肯定是要分物件的,大名不可能對每個人都這麼客氣。
在羽真這種有實力的忍者面前,清水季佑一直有著非常清醒的自我認知,就衝這一點,他就比那個死了的桔梗大名強的多。
不得不說,那個大名雖然活的更久,但明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羽真先生,我們年齡相差不大,你能猜到自從我懂事以來,一直恐懼、一直不停思考的事情是什麼嗎?”
在年齡方面,清水季佑看起來比羽真稍微年長一些。雙方可以算作同齡人,這也是清水季佑覺得羽真是個可交流物件的理由之一。
羽真稍作思考,自然而然的說出了一個答案:“苟全性命於亂世?”
“哈,對對,就是這個,這句話概括的很精確。”
羽真心說這句話對你來說足夠了,對我來說還得加上一句不求聞達於豬大名。
“我知道,相比於絕大多數普通人以及大部分的忍者,我這種出身的人的生存狀況已經算是很不錯了,然而哪怕再不錯,也掙脫不開朝不保夕這四個字。”
清水季佑搖著頭如此說道,說話期間,他的雙眼中似有追憶之神色。
出身階層越高就越惜命,羽真雖然對清水季佑無法感同身受,但靠猜測也能理解一點對方的想法。
大名所遭遇的痛苦,跟一般平民相比可能不值一提,但痛苦終究是痛苦,這點痛苦對大名這樣的“貴人”來說,可能就是天大的事情。
清水季佑小時候的遭遇可能不值一提,但他的擔憂絕非杞人憂天。
對於這些話,羽真姑且一聽、權當一樂,因為他無法分辨這位大名話裡有幾分是真切感受、有幾分是在故作矯情。
“身為大名,我對嶺當城所處的環境有著清醒的認知,這裡只是偏遠小城,實力非常有限……”
“我的忍者,實力雖然不錯,但並非最頂尖。”
“所以一直以來有個殘酷的現實一直襬在我的眼前,那就是嶺當城根本沒有改變環境的能力,我們如此弱勢,以至於只能在亂世中隨波逐流,靜靜等待著被潮水淹沒的一天。”
別看清水季佑年紀輕輕,可他對於世道的認知還挺充分,沒有中二的自認為天命加身。
或許正是因為有這樣的認知,一直以來嶺當勢力一直保持著守成姿態,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們為什麼會選擇對桔梗城採取軍事行動?是不是有些自相矛盾?
“雖然你說的很悲觀,但這很難讓人反駁……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在不久的將來,絕大部分大名的命運會落到你描述的那種下場裡。”
羽真除了認可,好像也沒什麼可說的,總不至於要他安慰對方吧?“是的,而且我有一種預感,亂世大概很快就要結束了……”
這下羽真倒是有些驚訝了,因為這個判斷很準確,不像是被困於邊陲之地坐井觀天的小領主能得出的結論。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忍者之間的戰鬥愈演愈烈,這些年戰爭形勢越發殘酷,死的人也遠比之前更多……”
“烈火烹油、盛極而衰,我感覺最多再打幾年,忍者們就打不動了。”
好判斷,如果去除黑絕因素的話,清水季佑的認知很符合歷史發展規律。
“大名先生,我認可你的看法,不過……我還是不明白你究竟想表達些什麼。”
羽真感覺這位大名在繞著圈子說話,他還沒有充分了解到對方的意圖。
“我的意思是說,基於基本的憂患意識,一直以來,我都在尋找著一個合適的物件……嗯,合適向其投降的物件。”
嗯?思路轉變的是不是有點快?不過,打不過就投降的想法,對這位大名來說似乎真沒什麼問題吧。
他覺得戰亂進入了最激烈的時期,不久之後忍界就會出現一個贏家,這個贏家怎麼看都不可能是他自己,因此早早做好投降打算,準確找到將來的贏家之後,直接一把梭哈,說不定還能混個原始股東、創始人的身份。
這想法不算大智慧,但確實非常聰明,起碼說明清水季佑對於忍界、對於自身處境的認知都很清醒。
“投降可是一門技術活,一般的技術工種可幹不來。”羽真忍不住說道。
“是的,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我並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依附誰。”
“我覺得,這種時候晚選擇比錯誤選擇要好的多。”
“是嗎?你也這樣認為?”
羽真點了點頭,說道:“在忍界的局勢變得明朗起來之前,最好暫時觀望下去。”
清水季佑若有所思。
只聽羽真繼續說道:“我有一個建議,不知道大名先生願不願意聽一下。”
“請說,不必拘束,今天我們只是略作閒聊而已。”
“我的建議是……我向大名先生你靠攏。”
“嗯……啊?”
“然後,秋道一族向我投降。”
“啊?”
清水季佑大名的腦袋瞬間宕機,一時之間他有些難以理解羽真的想法。
不是,你的思路跳轉的怎麼比我還快啊?投降,果然非常有技術含量。
羽真需要這位大名手下的忍者,在他看來,把這位大名作為附屬品順便接收了也沒什麼問題,這樣熒火組織與秋道一族的合流就不會遇到什麼政治阻礙了。
之後羽真的組織能變得更強,嶺當城的忍者勢力會急劇膨脹,這難道不是一種雙贏?沒有人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除了有個姓伊達的傢伙,可能會唱出“出賣我的愛,背了良心債”之類的歌詞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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