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簡單。在過去,太陽神一向秉持著“能動手就不多逼逼”的行事原則,面對任何敵人時都是直接上去開打。
能用暴力解決的問題,那都不是問題。
但現在,艾伯斯塔做不到。
不是憐憫或仁慈這種無趣的理由,而是真的做不到。
隨著與秩序的同化越來越深,祂的“自我”概念越來越淡薄。
祂現在的狀態出了問題,受到秩序的強行限制,不能輕易出手。
別說為了自己的憤怒而出手,就連敵人來犯自己的教會都不能反擊。
就連消滅孽欲化身和暗殺之神,還是靠著“幫助赫伯特來還清人情”這個正當理由才成功出手的。
如果強行出手的話,會導致祂這麼多年的努力與犧牲全部付之一炬。
所以,艾伯斯塔只能忍耐。
祂無視赫伯特的碎碎念拳法,準備就這麼將意識從他的身體中抽離。
但就在祂即將這麼做之前,赫伯特再一次開口了。
“敬愛的太陽,請不要就這麼絕情的離去,還請為了您謙卑的追隨者稍作停留。”
他深情地呼喚著,希望烈日為自己再多留一會兒。
與之前毫不客氣的亂拳揮出相比,這一刻的赫伯特顯得無比的謙卑與真誠。
【“……嗯?”】
艾伯斯塔:什麼東西?我絕情?你是我的追隨者?還有,你……謙卑?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如果月之女神看到太陽神現在的表情,感受到祂情緒波動的話,一定會忍不住驚歎。
這麼多年了,從未有人能夠讓太陽神有這麼強烈的情緒起伏。
在切身的感受過赫伯特的神經質之後,就連艾伯斯塔都對這個傢伙產生了一定的重視,緩緩問道:【“你……要做什麼?”】
不是,你到底要做些什麼啊?
“女士,請別緊張,我並不打算做些什麼出格的事情。”
赫伯特感受著太陽神傳遞給他的謹慎情緒,愉悅地回答道:“我只是想問問你,既然你不願意對我負責,我也不甘心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被人佔盡便宜……那麼,我們雙方各退一步,怎麼樣?”
【“你到底想說什麼?”】
赫伯特愉悅開口:“來談一場合作吧?”
【“合作?呵。”】
即便是在眾神中也是最為傲慢的存在聞言後不屑地開口。
沒有恥笑,而是而是理所當然的平靜語氣進行詢問:【“你覺得你有這個資格?”】
“你覺得你有這個資格?”
而就在太陽神這麼嘲諷著凡人不自量力的時候,凡人也同時說出了同樣的話語。
一分不差,一字不差!【“嗯?你……”】艾伯斯塔相當意外。
你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哈哈!”
見自己猜對,赫伯特愉悅地哼了一聲,笑道:“你看,我就知道,果然又是這一句。”
他戲謔地調侃起來:“你們這群高傲的神明啊,怎麼每一個傢伙都喜歡這麼說呀?你們是不是一起在同一個班裡培訓過啊?”
全都一個師傅教出來的是吧?這種公式化且流水線的傲嬌,實在是讓人提不起興趣呢。
“你問我覺得自己有沒有這個資格的話,我覺得我有。”
他優哉遊哉地說道:“我不但有這份自信,而且我可以說,我們的這份合作,其實你比我更加需要。”
“你有沒有發現,相比於之前,你現在的意識很清醒?”
【“嗯?”】
再也不知道到底第幾次聽到太陽女神用一個“嗯?”來作為回應之後,赫伯特已經在心中默默將祂的稱呼改成了“嗯嗯怪”了。
就知道嗯嗯嗯……
“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自己的狀況,烈日之主,你已經快要被秩序同化了。”
凡人的話語讓神明更加沉默。
【“……”】
祂沒想到,赫伯特區區一介凡人,竟然看穿了自己現在的狀況。
是直覺?還是他察覺到了什麼?見太陽神沉默,赫伯特心中一動,知曉自己的猜測無誤,繼續說道:“我不知道這是否是你原本的期望,但我覺得你現在還不是徹底與秩序同化的時候。”
“比起一個永遠盲目、公平無私的烈日,世界恐怕暫時還更需要一個擁有自我意志的太陽神,不是嗎?”
在赫伯特試探性的說完之後,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得到回話。
就在他以為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的時候,沉默了好一陣子的艾伯斯塔終於給出了回應。
那是冷漠的,宛若冰霜的平靜話語。
【“凡人,你在否定我?”】
太陽神傳達出的態度相當冰冷,甚至稱得上是不愉。
可就是這份聽上去心情不好的回應,卻讓赫伯特如釋重負的露出了笑容。
真的猜對了。
祂還在乎。
太好了……
太陽神如果真的如祂表現出來的那般冷漠的話,根本就不可能對自己的不敬之言作出任何回應,而是會選擇直接從自己的身體中離去。
而一旦祂做出了回答,那麼就代表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祂還沒有徹底失去自我。
還有的談!
於是,鬆了口氣的赫伯特笑了起來,愉快地回應神明的質問:
“不不不,當然不是!”
“這僅僅只是我個人的觀點,一點小小的擔憂,我並不算對您的做法指手畫腳。”
在確定對方能夠交談也願意交談之後,赫伯特的態度變得相當恭敬。
這態度的變化,可謂是前倨而後恭,思之令人發笑……咳!
“而我想與您做交易,也很簡單。”
赫伯特趁熱打鐵,推銷起自己的價值:“我要的,便是給您提供了一個備選的方案——即,如果你不想繼續這麼沉淪下去的話,我可以充當你後悔的保險。”
“當你礙於某些規則而無法對外界產生影響的時候,你可以選擇讓我來幫你解決。”
不就是工具人嗎?這個我擅長啊!
給誰當不是當呢~【“……”】
艾伯斯塔沉默片刻,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你想要成為我的神眷者?”】
赫伯特沒有正面給出回答,而是直接反問道:“神眷者能做到這些嗎?”
做得到嗎?
答案是否定的。
如果神眷者真的有這麼方便的話,那太陽神早就靠著神眷者來傳遞自己的意志了。
直到這個時候,祂才猛然間注意到差點忽略的細節——自己當時沒有多想,幾乎是下意識地將意識降臨到赫伯特的體內。
而祂,已經很久都無法將自身的意識降臨到神眷者之內了。
也正因為靠著其他人都做不到,才體現出赫伯特這個“異類”的珍貴价值。
見烈日再一次沉默,赫伯特的心中對於結果已經有了不小的把握。
“我想說的已經都說完了,如何決斷就看您自己的考量了。”
赫伯特將眼眸稍稍低垂,在心中輕聲發問:
“那麼……偉大的烈日喲。”
“您的回答呢?”
“您將作出怎樣的決定?”
在赫伯特立下誓言之後,他一直安靜的站在原地,雙目灼灼地直視著頭頂的烈日。
等待著神明給予回應。
聖騎士的立下誓言之後,並不都是在第一時間就可以得到神明的加護。
神明不是規則的響應機器,祂們有著自己的考量,會猶豫是否降下加護,以及給予多少加護?一般都會存在一點延遲,這是很正常的。
不過,眼下的這個延遲,似乎稍稍有點過長了。
可就在有人隱約覺得哪裡不對的時候……
變化,終於出現了。
對於凡人立下的神聖誓言,烈日終於做出了回應。
一瞬間。
殘存所有的烏雲盡皆消融。
烈日散發的光芒增強了數倍!天光大亮!
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幕意味著什麼。
烈日……
降下了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