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平安受罰,盛庸之謀
德州城外的北風呼嘯,像無數把小刀子刮在人的臉上。
建文二年正月二十二的清晨,這座扼守南北的重鎮被一層肅殺之氣籠罩著,盛庸率領的大軍剛剛抵達,營寨的旗幟還帶著長途跋涉的疲憊,卻已在寒風中獵獵作響,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中軍大帳裡,炭火燒得正旺,卻驅不散帳內的冰冷。
盛庸身著明光鎧,甲葉上的寒霜還未褪盡,他背對著帳門,望著懸掛在帳壁上的山東輿圖,手指無意識地在濟南的位置摩挲著。
帳外傳來甲冑摩擦的沉重聲響,他沒有回頭,只是沉聲道:“讓他進來。”
平安走了進來,他剛一進帳就“噗通”一聲單膝跪地,甲冑與地面碰撞發出沉悶的響聲,沉聲道:“末將平安,參見主帥!”
盛庸緩緩轉過身,目光如鷹隼般落在平安身上。
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此刻眉頭緊鎖,嘴角抿成一條直線,平日裡溫和的眼神此刻銳利得能穿透人的皮肉。
他卻知道,現在不是對平安發火的時候,對方怎麼說,也是跟隨太祖皇帝南征北戰的老將,此前,兩人同為李景隆的部將,此人也是血戰到底,讓朱棣非常頭疼的一個人。
盛庸稍稍壓下了心頭的怒火:“平安,你可知罪?”
平安深呼吸一口氣,無奈道:“末將……知罪!末將不該不聽勸阻,冒然出戰,中了朱棣那賊的奸計,損兵折將,累及大軍……。”
說到最後幾個字,他猛地抬起頭,眼眶通紅,裡面佈滿了血絲,咬牙道:“末將請求主帥重重責罰,以明軍紀!”
盛庸冷哼一聲,踱到平安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質問道:“重重責罰?你麾下五千先鋒折損過半,三名偏將戰死,這筆賬,你用什麼來償?”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重錘一樣砸在平安的心上,“本帥還未到,你就迫不及待地想立頭功?朱棣是什麼人?那是身經百戰的悍匪,你以為憑你那點小聰明就能贏他?”
平安微微蹙眉,死死咬著嘴唇,直到嚐到血腥味才勉強穩住心神,心有不甘地辯解道:“末將,末將只是見燕逆囂張,一時氣不過……!”
“氣不過?”盛庸猛地提高了聲音,雙手攥得咯咯作響,“身為先鋒,當以穩重為先!你一時氣不過,就賠上了五千弟兄的性命!他們的家人還在等著他們凱旋,你讓本帥怎麼向他們交代?”
他的目光掃過平安身上的傷口,那是激戰中留下的痕跡,心裡的火氣稍稍降了些,呵斥道:“你倒是勇猛,自己也掛了彩,可光有勇無謀,是取死之道!”
帳內的親兵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他們跟隨盛庸多年,從未見過盛庸如此動怒。
平安的臉色慘白如紙,他知道自己這次闖的禍有多大,便索性心一橫,高聲道:“末將知罪,末將任憑主帥處置,哪怕是軍法從事,末將也絕無二話!”
盛庸盯著他看了半晌,眼神漸漸緩和。
他知道平安是員猛將,只是性子太急,這次吃了這麼大的虧,心中對於朱棣的恨意更勝,而現在也是用人之際,他不可能在還沒有開戰之際,就直接斬殺了自家的先鋒將軍。
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殺了平安,等於自斷一臂。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來人。”
兩名親兵立刻上前一步,抱拳道:“在。”
“平安冒失輕敵,損兵折將,按軍法當斬。”盛庸的聲音斬釘截鐵,平安的身子猛地一顫,卻沒有再辯解,只是閉上了眼睛。
盛庸頓了頓,繼續說道,“但念及燕逆未平,正是用人之際,本帥暫且饒你一命。”他話鋒一轉,語氣又嚴厲起來,“杖責二十,以儆效尤!”
平安猛地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卻也明白盛庸也是無奈之舉,深呼吸一口,抱拳道:“謝主帥不殺之恩!末將定當戴罪立功,誓斬燕逆,以報主帥!”
行刑的親兵很快就取來了刑杖,平安主動褪去上身的甲冑,趴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的背上滿是縱橫交錯的傷疤,那是多年征戰留下的勳章,此刻卻要再添新傷。
盛庸背對著他,望著輿圖,聲音平靜無波,說道:“行刑吧。”
“啪!”
“啪!”
“啪!”
刑杖落在皮肉上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帳裡格外刺耳。
平安咬緊牙關,強忍著劇痛,沒有發出一聲慘叫來。
他能感覺到背上的皮肉在一點點裂開,鮮血浸透了衣衫,順著身體流到地上,匯成一小灘暗紅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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