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晩卿轉過頭躲開他的觸碰。
宋序正好撤回手,“幸好未起熱。”
又在水壺上探了探,“水涼了,我叫人換一壺。”
“我想家了,想回去看看。”
江晩卿不知自己還能活多久。
宋序心中一震,眸中閃過戾色。
江家並不知曉江晩卿的境況,他只傳信回去說她病了,若相見,定會發現異常。
宋序看向江晩卿毫無血色又帶著病態美的臉,露出和緩溫潤的笑。
“晚兒如今的身子不適合舟車勞頓,眼下是京都最冷的時候,江陵溫度適宜,正適合你養病,待開春了,我就帶你回去,可好?”
宋序的話說的滴水不漏,江晩卿抬頭望向那日日睡在枕邊的人,如今這些話都成了安慰她的催命符。
“我怕,我活不久了……”
江晩卿昂哀傷的神情讓宋序的心有了幾分憐惜。
“胡說,怎會活不久,你與我是要白頭偕老,生兒育女的!”
江晩卿輕聲問,“會嗎?”
宋序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裝的真好!
江晩卿看著他的嘴臉就覺著噁心。
“晚上的湯藥還未吃,還溫在灶上,我去叫人端來。”
宋序邁出房門前,回頭說道,“明日我就傳信回京都,父親母親回來時,讓岳父一道來家裡看看你。”
江晩卿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低聲喃喃自語,“會有那一日嗎?”
不多時,宋序復又回來,將她抱上了床。
丫鬟端著湯藥進來,“大公子。”
“放下。”宋序細心地給江晩卿蓋著被子。
“流煙陪父親母親回了京都,叫桑若進房裡伺候吧,見了熟悉的臉也能解解思鄉之苦。”
宋序正端著藥碗,聽她之言不由僵直了身體,回身之時險些被絆倒,手一抖,藥湯全撒了出來。
宋序眉頭緊皺,卻依舊端得溫文儒雅,“白白糟蹋了藥。”
低首看了眼衣袍上的藥漬,“晚兒,我去換身衣服。”
不多時,宋序又端來一碗藥。
江晩卿的心中愈發不安。
這院子是宋序自小住著的,怎會被絆了手腳。
“晚兒來,張嘴。”
江晩卿被扶著坐直了身子,眼前烏黑的藥湯讓她一陣陣發寒。
“吃了就能好嗎?表哥。”
這一聲表哥讓宋序怔愣住,想起成婚前,江晚卿時常如此喚她。
他也喜歡她乖靜的模樣,時常黏著他,眼裡心裡裝的也都是他。
所以,他娶了她。
只一瞬,宋序的心清明瞭些許。
那人肚子裡的孩子等不起,他也等不起。
宋序的面上疊著疏朗安撫的笑,“晚兒乖乖吃藥,自然會好!”
江晩卿下意識推搡著藥碗,“我不想喝,太苦了。”
宋序耐著性子哄著,“喝完給你飴糖吃,聽話。”
江晩卿搖著頭,一臉抗拒。
“晚兒!”宋序不知她怎麼了,從未反抗過他,不由得有些煩躁,連著聲音也拔高了不少。
“喝了我會死……”江晩卿的聲音虛無地落在宋序耳邊。
她怎麼會知曉?
難道,剛剛她聽到了?
那更不能留!
一改往日柔情,宋序抬手捏起江晩卿的下巴,迫使她張了嘴。
宋序勢必要將人置死,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江晩卿的身子幾近油盡燈枯,根本無力掙脫,只能由著湯藥灌進嘴裡。
苦澀的藥湯與往日喝下的味道有些不同,江晩卿來不及思考,便被迫吞嚥了下去。
碗很快見了底。
“咳咳,為什麼,要我死……”江晩卿還是問了出來。
“你知道了?”宋序的語氣不太意外。
“既然到了此時,我也不怕你知曉。”
宋序毫不憐惜地鬆開手,起身站在床前俯視著她狼狽的模樣。
江晩卿伏在床上,雙手艱難地撐著身子,聲音輕到發飄,“你我大可和離,各自還家……為何……”
江晩卿逐漸視線恍惚迷離,五臟六腑似被無數把鈍刀割磨,須臾間,便疼得沒了知覺。
這藥應是毒藥無疑。
五識盡失,她只模糊地看著宋序的嘴上下合閉,卻聽不到他的話。
失去意識前,她想著,為何讓我死!
死得如此冤屈!
我不要死!
我要活著,親手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