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汁灌入喉嚨的灼燒感還未散去,江晚卿猛地睜開眼,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姑娘可是熱了?”桑若取出絹帕為她拭去額間細汗。
戲臺上伶人正唱著,“醒黃粱,世事似浮生一夢……”
喧鬧的氣氛,讓江晩卿心神恍惚,眼前熟悉的景象,如置身於華胥之夢。
她微微愣住,意識到這是祖母的花甲壽宴。
可她不是被宋序灌下藥,躺在床上昏死過去了。
難道是夢?
不,那絕不是夢!
讓她如置寒淵的背叛,還有那種五臟俱焚的痛楚,都無比清晰地告訴她,那是她親身經歷過的。
可現在,她竟回到了嘉合二十年。
“宋序。”她無聲咀嚼這個名字。
“姑娘?”桑若見她有些不對,擔憂地輕喚。
江晩卿的眼睫顫動,半晌才抬手揉了揉酸澀的眼眶,應了一聲,“嗯。”
江晚卿起身,目光落在祖母鬢間的紅寶石金簪上,那是她母親的嫁妝之一。
她的眸色冷了冷,隨後往垂花門走去。
前世壽宴這日,祖母與宋家長輩商議著要定下她與宋序的婚期。
幾個月後,父親升遷,江家舉家搬去了京都。
自此江陵便獨剩她一人。
老天也聽到了她死前的殷望,讓她回到了大婚前夕。
江晩卿緊咬齒根,不能白白重活一回。
回到閨房,江晚卿回想著前世的種種。
她在江家的日子過的並不好,也只頂個嫡女的名頭罷了。
江晚卿永不會忘記,寒冬臘月的地有多涼,夏日酷暑的天有多熱。
也只有年節時,才能吃頓飽飯。
她眼睜睜看著母親的嫁妝被祖母霸佔,卻不敢吭聲。
直到她與宋序議婚,祖母才發現她身上的價值,之後的日子也好過了些。
那時,宋序常來陪她,逗她開心,給她帶吃食穿用,讓她的生活有了色彩。
江晚卿閉了閉眼,她愛慕宋序也不是沒有原由的。
宋序常常對她說,“晚兒,我就是你的避風港,會護佑你一輩子!”
護佑。
江晚卿恨不得立刻衝過去問問他。
可記得當初的種種誓言?
該讓他也嚐嚐那吞噬肺腑的毒藥是何種滋味!
江晚卿狠狠的吸了口氣,換息片刻鎮定下來。
她的死雖是宋序所為,卻與江家人都脫不了干係。
是他們一起將她推入了深淵。
她想不明白的是宋序為何要殺她。
江晚卿視線掃過案几上的漏刻,笑了。
她的仇,她的恨,就從今日起清算!
*
江家大門口。
蕭祁眯著細長的鳳眸,一臉看好戲的神態。
“沈世子的名號亮出來,那門房差點摔了跟頭。”
沈徹無奈搖頭,“殿下,咳,公子就不要打趣我了。”
蕭祁收了收唇邊的笑意,“無趣,我來都來了還讓我隱去名姓,我就這麼見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