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江晚卿來挽春居請安。
院子裡的丫鬟正在修剪花枝,“表姑娘進去罷,侯夫人也在呢。”
江晚卿的手剛觸到竹簾,被裡面傳來說話聲驚得僵在了門口。
“讓淮之娶晚兒?”沈老夫人眉頭擰得似麻花一般。
梅氏極耐心地解釋道,“晚兒性子溫和,又善解人意,與淮之極為匹配。”
沈老夫人道,“我覺不妥,晚兒的家世低了些。”
父親不過是個外放的五品官,又沒有兄弟助益,絕不在沈家的考量之中。
沈老夫人的話已算得上委婉,梅氏也不是不知,“江家已算不得晚兒的孃家,有我父親在,定會全力相助淮之的。”
沈老夫人生了氣,將手杖用力地錘在地上,“糊塗,梅家也是淮之的外祖家,怎會不鼎力支援?”
梅氏耳尖倏地燒紅,喉間湧上一團澀意,她鮮少被婆母這般疾言厲色的訓誡。
沈老夫人也知語氣有些過分,緩了緩,又說道,“你是侯府的主母,哪能因為偏愛外甥女,做此糊塗的決定。”
梅氏垂首道,“母親的意思我明白,是我未思慮不周。”
“也不怪你,無論是對淮之還是晚兒,只需記得,愛之深則為其計深遠。”
“母親懂我的心。”梅氏捻著帕子拭淚。
當年讓定北侯娶梅氏,一是為著梅家的品行,二也是為了能得梅家的助益。
因有梅老親自教導,沈徹早顯圭璋之質,將侯門嗣子該有的持重端方,也刻進了骨血。
沈老夫人感嘆道,“我也是做母親的。”
江晚卿一直等到屋裡沒了聲音,才笑著進了門。
“給老夫人請安,沒想到姨母也在。”
沈老夫人打量江晚卿,見她面色無異,笑道,“大熱天的就免了請安罷,別讓孩子們中了暑氣。”
梅氏應道,“是,我一會兒就吩咐到各房去。”
*
自那日在挽春居回來,江晚卿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趣,整日整日的發呆。
這世她所知的軌跡都變了模樣。
本來想要復仇,宋序如今官居六品,也是輕易動不得他的。
想要他的命也簡單,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罷了。
再不濟還有月白和明執,都能替她下手,一定要有極為充分的理由才能要了他的命。
江晚卿想起了沈若棠。
“叫月如過來。”
須臾,月如出現,細緻地回稟近來與宋序有關的一切。
江晚卿十分詫異,兩人竟再未見過面。
難道是,時機未到?
一頂軟轎在宋家門前停下,門房看清人後,極熱情地請了江晚卿入府。
“姑娘來的巧,公子剛下值回來。”
這院子江晚卿來過兩次,下人引著她來到松雅院,正屋裡卻不見宋序的身影。
不是說回來了,難道去了別處?
裡間傳來聲響,緊接著有人走出,江晚卿邊走邊問,“是表哥嗎?”
宋序剛沐浴過,身上還泛著水汽,正抬手繫著裡衣的帶子。
江晚卿愣了一瞬,轉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