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夫婦回到主院,氣氛凝滯。
梅氏抬眸,眼中帶著審視,“你當真要將念兒許給宋序?”
“不然如何?”定北侯眉頭緊鎖,“念兒自小懂事,安分守己。她是大房唯一的姑娘,我這個做父親的,總想讓她嫁個自己中意的。”
見他滿臉心疼,梅氏喉間發苦。
她對秋姨娘母女,自問已算寬厚,從未苛待,在這等權貴之家實屬難得。
定北侯這話,倒顯得她這嫡母刻薄不明事理了。
“宋序曾與晚兒定過親!若他成了侯府女婿,日後與晚兒抬頭不見低頭見,豈不尷尬?這樁婚事,我看不妥。”
“他是晚兒的表兄,就算不娶念兒,難道就不相見了?有何不妥?你倒說說看!”定北侯性子急躁,聲音不覺拔高了幾分。
梅氏被他嗆得眼眶微紅,別過臉去,再不肯言語。
定北侯張了張嘴,終究沒說出軟話,一甩袖子,徑直去了書房。
夜色如墨,沁著涼意。
秋姨娘打聽到定北侯在書房,端著一盅精心熬製的雞湯,輕輕叩響了門扉。
“誰?”
“侯爺,是我。”門外傳來秋姨娘溫婉柔順的聲音。
定北侯嘆了口氣,將手中的玉珏收進抽屜深處。“進來。”
秋姨娘蓮步輕移,嫋嫋走近。
燭光跳躍,映在書案後端坐的定北侯側臉上。恍惚間讓她想起沈念呱呱墜地那夜,他抱著襁褓中的女兒,臉上也是這般神情。
“發什麼愣?”定北侯抬眼,見她拎著食盒怔怔出神。
秋姨娘回過神,柔柔一笑,“妾身……忽然想起念兒剛出生那會兒,侯爺抱著她,歡喜得不得了。”
定北侯的神色不由得溫和下來,“嗯,那時才巴掌大點的小人兒,一轉眼,竟也到了嫁人的年紀。”
“是啊,能嫁人了……”秋姨娘輕聲附和,覷著定北侯的臉色,欲言又止。
“放心,”定北侯沉聲道,“念兒的婚事,自有我這個父親為她做主!”
懸了許久的心終於落地,秋姨娘再也忍不住,淚水漱漱滾落,哽咽著撲進定北侯懷中,“謝侯爺,妾身代念兒謝侯爺……”
廣雲樓雅間。
宋序應約而至,入門前特意整了整衣冠。
“下官拜見侯爺。”他躬身行禮,姿態恭謹。自稱“下官”而非“姨夫”,這刻意與江晚卿劃清界限的態度,讓定北侯眼中掠過一絲讚許。
眼前的青年一身素雅錦袍,頭戴鑲玉銀冠,面如冠玉,氣質溫潤,在年輕官員中確屬拔尖,難怪女兒傾心。
“坐。”定北侯示意。
寒暄數語後,定北侯自懷中取出一物,置於案上,正是那塊玉珏。
“此物,宋大人可認得?”
宋序眸色倏然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此乃宋家祖傳玉珏。”
“認得便好。”定北侯收回目光,語氣平淡無波,“若非偶然在唸兒身上得見,……”他話鋒一頓,目光如炬,等著宋序表態。
宋序心中瞭然,這玉珏他明明收在書房,竟到了沈念手中?
此乃天助!他當即起身,長揖及地,姿態懇切,“下官心儀侯府千金已久,聘禮已在籌備,不日便請媒人登門提親,萬望侯爺成全!”
定北侯微微頷首,還算知禮,“你既有此誠心,我也非不通情理之人。只是……”他話鋒一轉,眼中精光閃爍,“你與晚兒曾有婚約,日後同在京都,難免相見……”
“侯爺明鑑!”宋序垂首,言辭懇切,“晚兒是下官表妹,血脈之親,見面不識是為不義。然下官必當謹守禮法分寸,絕不敢讓念姑娘受半分委屈!”
聽他如此保證,定北侯心中已然首肯,面上卻不露分毫,“望你言行如一,莫要辜負。”
隨後又問了問他在禮部的差事,宋序應答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