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乙接過紙條,目光落在“莫萊可斯基”這個名字上,眉頭緊鎖。
“你的意思,讓他改口?”
洪智有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是,也不全是。
“如果只是單純給錢讓他改口,不太保險。”
他走到周乙的辦公桌前,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
“這世上沒有錢搞不定的事,但同樣的,他收了更多的錢,就有可能再把咱們賣一次。”
洪智有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
“這個人是個老酒鬼,你得儘快想辦法,讓人給他送兩瓶好酒,裡邊下點藥。
“就是那種讓他神智變得不清醒,說話顛三倒四的藥。
“但要注意把握個度,不能太狠直接搞成了傻子,大概就是能達到一個說話顛三倒四,給人不靠譜,拿錢就說鬼話的那種效果。”
周乙的眼神沉靜如水,他瞬間就明白了洪智有的意圖。
釜底抽薪。
與其讓證人改口,不如直接毀掉證人的可信度。
“明白了。”
周乙點了點頭。
洪智有嗯了一聲,攤了攤手。
“我在蘇聯那邊沒什麼朋友,這事兒,得你們自己去做。”
“當然。”
周乙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不能什麼事都麻煩你,我會搞定的。”
洪智有繼續說道:“那三個學生領頭的張濤是日本人的特務,可以確定的是,我叔叔會放他秘密進來。
“要能截到他,自然是最好。
“截不到,他八成還是會安排到你身邊來,當然,這事倒不是致命的。”
他話鋒一轉,表情嚴肅起來。
“眼下還有一件事,顧秋妍那個叫劉萍的同學,她被關在北平,我懷疑不久就會被弄到哈爾濱來指認她。
“我或許可以找人搞定,但你得給錢。”
“當然,不差錢。”
周乙回答得乾脆利落。
洪智有點了點頭。
他心裡盤算著,劉萍既然是軍統的叛徒,或許可以聯絡北平的喬家才站長,讓他秘密派人除掉。
但這終究是下策。
最好的辦法,還是讓劉萍能主動改口,說壓根不認識顧秋妍。
這才是最穩妥,也是最有力的證明。
正聊著,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任長春探頭進來,快步走到洪智有身邊湊在耳邊低語了一句。
洪智有擺了擺手,任長春會意,躬身退了出去。
“給嫂子打電話吧。”
洪智有重新看向周乙,“我現在就接她去醫院,做孕期定檢。”
周乙笑了笑,“嗯,我一直拖著沒讓她去,就等著這一哆嗦。”
他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家裡的號碼。
電話鈴聲按約定響了三聲,他便果斷地扣斷了。
周乙與洪智有又若無其事地閒聊了幾句,幾分鐘後,桌上的電話再次響起。
是顧秋妍打回來的。
周乙接起電話,語氣平常地說道:“你不是要去莫斯科商場買鐲子嗎?
“我就不去了,好多人盯著我的崗,最近高科長好像對我有情緒,不方便請假。
“正好智有在我這,說要帶徐小姐去商場,你要不跟他一塊去吧。”
電話那頭傳來顧秋妍帶著遲疑的聲音。
周乙繼續說道:“瞎說什麼,徐小姐也會在。
“嗯,他待會兒就過去接你。”
結束通話電話,周乙看著洪智有,聲音壓得極低。
“人命關天,你嫂子能不能活,全靠老弟你了。”
洪智有笑著調侃:“你老哥別被帽子壓垮了就行。”
周乙的嘴角也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倒不至於,至少還沒人敢當面嚼我的舌根。”
“走了。”
洪智有轉身,大步離開了辦公室。
……
偏僻的小巷裡。
曹志清臉上青一陣紫一塊地走進了房間,那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曹先生,您這是……”
一進門,正在整理檔案的小吳看到他這副模樣,嚇了一跳,連忙迎了上來。
曹志清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嘴裡罵罵咧咧。
“他媽的,昨晚手氣差,輸了個精光,還跟人幹了一架,晦氣!”
他煩躁地擺了擺手。
“最近手頭是越來越緊了,得趕緊搞點錢了。”
小吳沒敢多問,手腳麻利地給他煮了奶茶,又從廚房裡端出熱好的麵餅。
曹志清皺著眉頭,邊吃邊唉聲嘆氣,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抓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東子啊?”
他的聲音帶著一股不耐煩。
“那個女人搞定了沒有?
“你管她是什麼人,馬上把人搞到哈爾濱來就行了,高科長這邊要得急!
“證據?不用管了,隨便補充點證據就行了,反正錢咱們是收了!
“你一定要跟那個女人談好價錢,讓她一口咬定,千萬別到時候變卦!
“好,就這樣了!”
“啪”的一聲,曹志清用力結束通話了電話,嘴裡罵道:“這一天天的,掙點錢是越來越難了!”
他轉頭對小吳吩咐道:“東子又要支兩百塊,你待會去財務那邊擠一擠給他郵寄過去。
“這小子在北平又抽又賭又嫖的,就那點工資還真不夠他花的。”
小吳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先生,不會出問題吧?這可是高科長點名要的情報。
“東子他們在北平待久了,別搞油滑了,弄些假情報來糊弄事。”
曹志清幽幽地嘆了口氣,揉著發疼的額角:“是啊,我現在也很擔心這事。
“這幫傢伙跟了我這麼多年,一個個都成了人精,為了錢,做點假情報也不是不可能。”
說到這,他煩躁地擺了擺手。
“算了,不管了!
“簡單補充一下材料,都給高彬送過去,這事在咱們這就算了了,省得夜長夢多。”
小吳謹慎地追問了一句:“不核實一下嗎?萬一……”
“核實個屁!”
曹志清沒好氣地打斷他。
“這兩月為了這些破事,光電話費都快吃不消了!做事做到六分滿就夠了,做得太滿,容易出事!
“再說了,高彬打電話又不要錢,讓他自個兒搞去吧,咱們拿錢辦事天經地義!
“他那點錢,也就只配幹這點事了。”
小吳低著頭,連連點頭:“知道了,先生。”
曹志清煩躁地揮了揮手。
“去,給我買份報紙,順便買兩包老巴奪上來,媽的,心煩!”
“好嘞!”
小吳連忙應聲下樓。
拐過街角,他立刻左右看了一眼,快步走到一個公共電話亭,抓起電話,迅速撥通了一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
科長辦公室裡。
高彬雙目通紅,連續多日的失眠,讓他時常頭痛欲裂,但他的精神卻異常亢奮。
這是他多年來養成的一種病態習慣。
只要一涉及到抓紅票,他就會有使不完的勁。
他拿起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說的是俄語:
“喂,是我,我的老朋友,你還好嗎?
“是這樣的,我想請你拜託打聽一個人,叫莫萊可斯基,以前莫斯科音樂學院的教授。
“對,找到他之後,讓他辨認一下一個叫許青青和劉萍的學生,尤其是要問清楚,這個許青青有沒有很長的請假時間段。
“我會給你寄照片,人都圈出來了。
“另外,你那邊要能認識蘇聯情報系統的人,看看能不能查一查第十六期電訊培訓班,有沒有這個許青青。
“好,回頭來哈爾濱了,我請你吃飯,勞駕了。”
結束通話電話,高彬長長舒了口氣。
這事畢竟關乎智有,他必須得再三謹慎。
顧秋妍叫什麼名字不重要,她與劉萍是同學也不足為奇。
劉萍是紅票,不代表她也是。
現在他要確定的,是顧秋妍確實在同一時間與劉萍請過長假,並一塊秘密接受了培訓。
這一點只要能落實,顧秋妍的身份就沒跑了。
他正琢磨著,桌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他拿了起來,微微皺眉:“好,我知道了,嗯,繼續盯著他。”
結束通話電話,高彬十指交迭,發起愁來。
電話是小吳打來的,他覺得曹志清以及北平組對待顧秋妍一案有些草率,情報可能做得不會很紮實。
小吳建議他立即把劉萍提過來,並讓北平的人探探曹志清手下那幫人,看他們是不是在低價倒手做假情報。
“這幫畜生!”高彬低聲罵了一句。
他快速撥通了另一個號碼,臉上瞬間浮起了笑意:“山鳴課長,是我啊。
“老同學,我想請你幫個忙,能不能從華北機關長那幫我調個犯人過來。
“對,叫劉萍,以前是紅票,後來投靠了軍統,現在關在南池子那邊。
“好,謝了。
“改天一起打麻將。”
結束通話電話,高彬揉了揉眉心,疲憊地靠在寬大的皮椅上,閉上眼小憩片刻。
……
醫院裡。
廖春香正坐在院長室裡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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