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
徐雲纓蜷縮在洪智有懷裡,溫存過後,她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卻異常清晰。
“先說好,生了孩子,我就回山裡。”
洪智有正閉著眼享受著寧靜,不由睜開眼捏了捏她的鼻子:
“山裡有什麼好,讓你這麼惦記?
“連我和孩子都可以不要?”
徐雲纓枕著他的胳膊,眼神望向天花板,那裡什麼都沒有,但她的眼裡卻有光。
“自由,自在。”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無比堅定。
“我是一定要打鬼子的。”
洪智有輕笑一聲:“我倒是很奇怪,你爹過三江可不是什麼好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怎麼生出你這麼個有覺悟的女兒?”
“我爹不是好人。”徐雲纓毫不避諱,“但他至少敢跟小鬼子亮刀子,沒當漢奸。
“我知道,你們這些城裡人都瞧不起我們這些土匪,也瞧不起女人。
“我沒指望能像楊司令,趙將軍那樣威震天下。
“我就想著能打死一個,算一個。”
她的聲音很輕,卻透著一股子不容置疑的決絕。
洪智有沉默了。
他想起了很多人,為了理想不懼犧牲的小妹、雍曼珠,還有那些犧牲在陸橋山槍口下的女學生,以及張平鈞與他的女朋友。
在很多人看來,她們的選擇真的很蠢,很天真。
可她們是發自內心的熱愛,是真誠的。
犧牲,從她們選擇走上那條路開始,就已經變得微不足道。
也正是因為有無數這樣的“傻子”,他有幸親眼見證了紅色洪流,最終是如何將裝備精良的委座大軍,甚至是朝鮮半島上的十七國聯軍打得落花流水。
打的麥克阿瑟懷疑人生。
一個民族總歸還是得要有些不怕死的鐵骨頭、犟種的。
洪智有收緊手臂,將她更緊地抱在懷裡,看著她那微蹙、英氣十足的眉頭,點了點頭道:
“好,打鬼子可以。
“但你給我聽好了,真到了絕境,不許死拼,一定要活著挺到見到我。
“我會盡一切努力,把你撈出來。”
徐雲纓扭過頭,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笑了:“我才不會被抓。”
她很認真地伸出纖長的手指,開始掰著數。
“你看看啊,我要是能一天打死三個鬼子,一年就是一千多個。
“十年,就能打死一萬多個鬼子。
“咱們中國人這麼多,小鬼子才多少人?
“只要有百分之一的人站出來,跟我一樣執行這個‘日殺三鬼子’的計劃。
“都不用十年,就能把滿洲國的鬼子殺的一乾二淨!”
洪智有被她這天真的演算法給逗樂了:
“你當鬼子是木頭樁子,站那兒不動讓你白殺?
“真要讓你一天摸掉三個鬼子,他們的大炮、飛機早就把老駝山給轟平了。”
“哼!”徐雲纓不服氣地哼了一聲,白了他一眼:
“一看你就是漢奸當習慣了,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洪智有摟著她柔軟的腰肢,在她耳邊吹著熱氣:“你都罵我漢奸了,還上趕著給我生孩子?”
徐雲纓的臉頰泛起紅暈,眼神卻亮晶晶地盯著他。
“因為你是……假漢奸。”
她湊到他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清晰。
“我在山上,秘密見過抗聯的人。
“他們並沒有因為細菌戰減員,而且手裡的醫藥、槍械、電臺,都更新換代了。
“你讓郝貴方在林子裡偷偷摸摸種下的那些‘莊稼’,我的人在撿,抗聯的人也在撿。”
她抬起頭,盯著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是紅票!”
艹你!
瞎扣什麼帽子呢。
洪智有心裡一震,抬手就在她挺翹的屁股上重重來了一巴掌。
啪!
“瞎說什麼呢?老子不是紅票,老子是純粹的商人。”
徐雲纓疼得“嘶”了一聲,嗔聲道:“你打疼我了!”
她接著笑道:“你是商人,那你也是資助左宗棠收復xj的胡雪巖!”
“你知道嗎?”
她的聲音忽然軟了下來:
“我看到那些抗聯的戰士在山裡撿到藥品時,那高興的樣子……我那個時候,真的好喜歡你,特別想你。”
洪智有推了她一下,故意板著臉:“滾蛋,你那是想老子的錢了。”
徐雲纓順勢纏了上來,像條美女蛇,整個人都掛在了他身上,俏皮地眨著眼。
“錢愛,人也愛,反正都愛死了。”
說著,她摟住洪智有的脖子,吐氣如蘭。
“起來,再來。”
洪智有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別鬧,我真虛了。”
徐雲纓哪裡肯依,不依不饒地在他身上蹭著。
“我不管,我現在等不及了,今晚就得給你懷上!”
洪智有哭笑不得:“你這女人,還真是不講道理的女惡霸啊。
“哎,罷了罷了,只能捨命陪女土匪了。”
……
翌日。
洪智有破天荒地請了假。
他虛了。
是真的虛了,兩條腿軟得跟麵條似的,感覺身體被掏空,根本爬不起來。
快到上午十點,他才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警察廳。
剛準備進辦公室,迎面就撞上了魯明。
魯明一看見他,立馬堆起滿臉的笑容湊了過來。
“洪股長,聽說徐當家的下山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著洪智有,擠眉弄眼地調侃道:“您這臉色,可比犁了十里地還憔悴啊。”
說著,他神秘兮兮地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瓷瓶,塞到洪智有手裡。
“這個給您,我一個賣藥材老表給的,他說這個好使,包您龍精虎虎。”
洪智有接過瓶子,開啟聞了聞,一股子鹿茸和人參的味道。
他笑了笑,收下了。
“謝了。”
魯明見他收了,心裡那塊石頭登時就落了地,臉上的笑容更真切了:“瞧您說的,自家兄弟,客氣啥。”
“回頭請你吃飯。”
洪智有擺了擺手,徑直走進了辦公室,屁股還沒坐熱,高彬就推門進來了。
他上下掃了洪智有一眼,開口就問:“這次有戲嗎?”
洪智有打了個哈欠,有氣無力地說:“有戲,徐當家說了,不管以後怎樣,都得先給咱們老高家留個種再走。”
“好!好啊!”
高彬滿意地點了點頭,江湖女子,就是重承諾,講義氣。
隨即,他又話鋒一轉,臉上帶著幾分看好戲的笑意。
“不過,你昨晚是不是錯過了什麼重要的事啊?”
洪智有一拍腦門,這才想起來:
“哎呀!你瞧我這記性,昨晚光想著給嬸兒抱孫子的事了,把去劉廳長家赴宴的事給忘得一乾二淨!”
高彬笑了:“孩子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凡事得分個輕重緩急不是?
“劉廳長一大早就把我叫了過去,臉拉的老長了。
“聽說啊,昨晚他家張羅了一大桌子菜,還特意給你燉了條大魚。
“結果白等了一通。”
“你這玩消失,玩得好啊。”高彬嘴上數落著,眼裡卻滿是笑意。
“不過,放他一次鴿子也好。
“劉振文這個老狐狸,太雞賊,總不把咱們老高家當回事。
“按理來說,他要真沒別的想法,不存心阻攔,早就該主動跟我提,撮合你和他女兒的婚事了。”
洪智有連忙擺手:“叔,打住打住。
“我可以跟他女兒談朋友,約會吃飯看電影都行,但結婚就算了。
“我要是不結婚,想找多少女人,生有多少個種,都沒人管得著。
“可一旦結了婚,成了他劉家的女婿,很多事情就不方便了。
“劉廳長也是要面子的人,我這麼搞,不合理啊。”
高彬一琢磨,也是這個理:“行吧,你自己看著辦。
“反正現在有個兜底的,願意給老高家生孩子了,其他的,你自己拿主意。”
他頓了頓,又說起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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