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養狗嘛,總得給點骨頭吃,要不餓急了,狗也會跳牆咬人的。”佳慧子對男人的迅速決斷很滿意。
“是啊。
“洪智有眼下是落了下風,那只是權利上的,但這個人手下養了很多死士,不到迫不得已,最好不要與他撕破臉皮。
“只要他交出金礦,不跟土匪來往,再換個靠譜的駐山營長。
“咱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到時候我還得回新京去敘職。”
馬文棟很清楚此行的目的。
“夫人,休息吧。”說著,他微微一笑,牽著嬌豔的夫人往裡屋而去。
……
夜色漸深,福泰皮貨店的燈火卻依舊亮著。
洪智有推門而入,一股打包行李的忙亂氣息撲面而來。
吳敬中正扯著嗓子指揮著手下,將一卷捲上好的皮子用油布裹好,裝進幾個大木箱裡。
“老吳,你這是幹嘛?”
洪智有走過去,隨手拿起一張貂皮入手順滑。
“跑路,看不到嗎?
“再不走,留在這兒等死嗎?”
他直起身,擦了把額頭的汗,眼神裡滿是焦躁:
“馬文棟來了,這小子什麼背景你不知道?滿鐵那幫吃人不吐骨頭的傢伙。
“我再跟你小子混在一塊,準得倒大黴!”
洪智有笑了:“不會。”
他把皮子丟回桌上,慢悠悠地說:“我已經決定把金礦給他了。”
吳敬中頗是詫異:“你倒是捨得?”
“反正金礦現在也不在我手裡,在關威龍那兒呢。”
洪智有渾不在意地攤了攤手。
“就讓馬文棟帶著他滿鐵的人去跟關威龍狗咬狗,讓他們去勘探,去挖。
“萬一真要挖出個大金娃娃來,咱們不就發了嗎?”
吳敬中一臉鄙夷地看著他,把手裡的繩子往地上一摔:“發個屁!”
“就算像你說的小鬼子蹦躂不了幾天。
“等他們辛辛苦苦把礦開出來了,蘇聯人來了,戴老闆派人來了,山上的紅票下來了,到時候哈爾濱各路神仙顯神通,還有你我的份?
“你這是給人家做嫁衣!”
“不至於。”洪智有拉過一張椅子坐下。
“最多到今年九月份,馬文棟這幫人就得捲鋪蓋滾蛋。
“到時候,我手裡這百分之十的股份,不就成了唯一合法的憑證了嗎?”
他端起桌上的熱茶喝了一口。
“這段時間就當是請他們日本人,給咱們免費當長工了,辛苦辛苦他們。”
“九月份?”吳敬中狐疑地盯著他。
洪智有並未過多解釋,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到時候您等著瞧就行了。”
吳敬中知道這小子一向雞賊,鬼點子多,便沒再追問。
他揮了揮手,讓還在忙活的手下停下。
“小賈,都別動了。”
他一屁股坐到洪智有對面,自己倒了杯茶,一口灌下去,長長地出了口氣。
“我算是上了你小子的賊船了。”
“不是賊船,是寶船。”洪智有糾正道。
“後面的好日子,長著呢。”
“哼。”
吳敬中從鼻子裡哼出一股氣:“搞金礦是能賺大錢,我也眼饞。
“可真要熬到光復那天,你這金山銀山最後還是保不住,都是給別人做嫁衣裳。”
“這是肯定的。”
洪智有點了點頭,對此毫不否認。
“所以,等九月份咱們把金礦拿回來,得趁著日本人還能蹦躂幾天,玩命地把那些黃澄澄的東西,變成能藏起來的現貨。”
吳敬中皺起了眉頭:“往哪兒存?
“現在整個亞洲都是日本人的地盤,藏哪兒都不穩當。”
“香島。”洪智有吐出兩個字。
錢財放在東北,光復後蘇聯人第一個就給搶光了。
老毛子可比小鬼子兇殘。
他們打著保護財產的旗號,把東北的重工業裝置拆走了大半,連長春的中央銀行都給洗劫一空,捲走的資產高達幾十億日元。
吳敬中更好奇了:“香島?
“廣州眼看就要丟了,香島離得也不遠,那不遲早還是日本人的地盤?”
洪智有撓了撓頭,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模樣。
他當然不能說,這次諾門坎戰役之後,磯谷廉介會被罷免,但到了四二年又會鹹魚翻身,出任香島總督。
馬文棟這次來哈爾濱整自己,磯谷廉介拿了那麼多金子,卻沒出大力,已經是欠了自己一個天大的人情。
到時候自己提前去香島找個隱蔽的地方存黃金,再塞點錢過去,磯谷廉介絕對樂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等到日本戰敗,老蔣和戴笠的手又伸不到香島。
自己再運作一下,製造出金礦被日本人和蘇聯人犁了兩遍的假象。
最後讓老吳象徵性地給戴老闆上交一小批黃金,這事不就糊弄過去了?
當然,這些話他不能跟吳敬中說得太明白。
未來的事說多了,吳敬中這種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實用主義者,是絕對不會信的。
吳敬中看他那便秘的表情,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行了行了,這些彎彎繞繞你自個兒琢磨去。”
他用手指重重地敲了敲桌子,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就一條。屬於我的那份,一個子兒都不能少!
“要不然,老子現在就給戴老闆打辭職報告,你自個兒在這慢慢玩兒吧!”
“明白,明白!
“您放心,少了誰的,也不敢少了您那份啊。
“沒您在這兒指導和坐鎮,我哪兒耍得開啊。
“您可是我的老師!”
洪智有很懂味的說道。
“我可不敢當。”
吳敬中斜了他一眼,“當你小子的老師,我怕折壽。”
“您太謙虛了!”洪智有連忙道。
“我可是拜讀過您當年在青浦特訓班親手編的教材,那叫一個專業,一個鞭辟入裡!
“晚輩稱您一聲老師,那是實至名歸,發自肺腑!”
吳敬中被他這通馬屁拍得有點飄,但臉上還是板著:“你小子少在這兒給我灌迷魂湯!
“我問你,前些天在津海,你深更半夜把我女兒騙出去幾個小時,都幹了些什麼?”
洪智有心裡咯噔一下,連忙舉起雙手一臉的冤枉。
“冤枉啊!蕊蕊她……”
他看到吳敬中那兩隻眼睛裡快要噴出火來,立刻改口:
“吳小姐!
“她說梅紹天天跟個蒼蠅似的困著她,好不容易來一趟津海,也沒法出去玩,心裡憋悶。
“再加上怕日本人,心裡不踏實。
“所以臨行前,非讓我帶她出去轉轉,散散心。
“我就帶她在海河邊上走了走,吹了吹風,這轉著轉著不就誤了點兒,回去的就晚了些。”
吳敬中死死地盯著他:“真的只是這樣?”
“千真萬確!不信你問老肖。”
洪智有把胸脯拍得邦邦響。
他知道肖國華不是亂嚼舌根的人,老吳真要知道他和蕊蕊開房了,就不是在這猜忌,而是直接大嘴巴子呼上來了。
“再說了您老人家黑槍、炸藥、一杯倒三絕技在身。
“我洪智有再膽大包天,也不敢碰您寶貝女兒一根汗毛啊!”
他繼續解釋。
吳敬中審視了他半天,才緩緩點了點頭,臉上的殺氣也收斂了。
“諒你也不敢。”
說著,他提起茶壺,給洪智有倒了杯茶。
“這次的差事,辦得還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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