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上了輜車,車裡的華麗毋庸置疑,她站著全不受影響,劉瑾閉著眼正襟危坐於軟榻上,微黑的臉上佈滿溝壑,寫滿歲月的沉澱。
他只坐在那裡,上位者的威嚴氣度就叫人望而生畏。
她盯著他向下彎的嘴角,猶記得祖父曾說過,這種人的面相極刻薄挑剔,難以親近,晚年必是孤寂無依。
而從醫術角度看,他必是被胃部疾病困擾。
她恭謹行禮:“杜若參見督主。”
劉瑾緩緩睜眼,一雙渾濁的眸子充滿陰戾:“杜若,你好大膽子。”
“民女不知督主這話何意?”
“本督的義子因你而死,本督還未找你,你到有膽子來找本督,你意欲何為?”
一封書信丟到杜若腳下。
杜若彎身拾起,淺淺盈笑:“劉亨太之死與我無關,這一點督主是知道的,不然,我豈會活著見到您。我的信,只為提醒督主謹防小人暗害。”
劉瑾微眯起眸子,充滿算計與猜忌。
前幾日,他剛得知義子死於兗州總督女兒的婚禮上,便接到杜若的信,信中讓他檢視自家地庫裡的財物,謹防身邊人暗算。
正巧當日,楊一清聯合眾多御史們向皇上告他有謀反之心,他心下生疑,立刻去了地庫,結果竟在一口箱子裡找到了‘龍袍’。
他憤怒之極,從僕人審出是被他的好兄弟馬永成收買,將‘龍袍’放置地庫中。
他抓了馬永成,嚴刑逼供下馬永成與張永供出,因不滿他獨攬大權,卻將七虎限制於後宮中,不許參於最喜愛的政。
他們找到了御史楊一清,裡應外合密謀他造反。
曾經共患難的八虎,最終為爭權奪利走上互相殘殺的地步。
“你是怎麼知道,楊一清和張永合謀害本督的?”
杜若莞爾:“我一小女子如何知道朝中的風雲詭譎,我不過受人之託給您送信,想來督主心中應該知道,是何人幫了您。”
劉瑾撇嘴笑了笑:“他為何幫本督?”
“因為,督主是真正心繫大燕,真正做實事的,皇上重用您就說明您能力非凡,您所著的《見行事例》涉獵廣泛,是可直接有效改變繁榮大燕,如此能臣怎可被小人構陷成奸。”
劉瑾長長一聲嘆息,陰鷙的眸子漸漸變得柔和,他悽然一笑:“全朝文武都罵我是鉅貪,奸佞,不是頭一次從一個小女子口中聽到,能臣二字,老夫甚是欣慰。”
“一般貪官是貪婪,而您卻是貪得有理。”
“哦?”劉瑾笑看著她:“你這小女娃到是越發有趣,說來聽聽,我如何貪得有理?”
“就如去年振災,您把災糧一半換成了三倍的麩糠,這樣的糧食,途經各地的貪官指定是看不上,不會再貪汙,如此災區的百姓便能有足夠的口糧吃了。
您即是壞,也壞的有良心。”
“哈哈……”劉瑾爽朗大笑:“我的心思到是被你看得清楚,你給本督報信,定是有求於我,說吧,你想要什麼?”
“不瞞督主,我建了個商隊,這通關碟文一直辦不下來,想向督主求一道手令。”
“就這?”
杜若點頭:“就這!”
劉瑾將一塊令牌丟給她:“這是司禮監的令牌,不管去哪個衙門都如本督親臨,辦完你的事還於司禮監便可。”
“謝督主。”杜若握著令牌欣喜不已,解下腰間的小香囊,雙手奉上:“我觀督主面色,定是飲食不規律,常常犯胃疾,香囊裡是我做的零食,對胃疾很有效果。”
劉瑾接過聞了聞,酸酸甜甜的味道,他笑了笑:“本督聽說你醫太高超,等得閒了,本督去杏春堂你仔細給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