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別這樣!

第450章 寧為戰死鬼,不做苟且人(六千)

晚風,撲打在宋言臉上。

長袍下襬獵獵作響。

宋言擅自更改了之前擬定的作戰計劃。

至於為何這樣做?無他,儘可能保證平陽城的兵力,唯此而已。

匈奴有十五萬大軍,他們死的起,就算是死掉一萬,兩萬,也不傷筋動骨,但對平陽城來說不行,每一個兵卒都彌足珍貴,一萬,兩萬的損失,絕對稱得上是重創。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他絕對不會選擇和匈奴人兌子,縱然他還有一些壓箱底的,能決定戰場走向的手段,卻也無法避免巨大的損失。

從目前掌握的線報來看,這一群匈奴狼崽子,儼然已經成了一群發狂的野獸,便是震天雷,能對他們造成殺傷,造成恐懼,但想要徹底將他們計程車氣擊潰,多半是不夠的。而且,德化縣縣城低矮,在守城之時能提供的幫助極為有限,守著這城牆和對方火併,顯然不是一個理智的選擇。

德化縣的縣令,或許詩詞文章方面的水平算不得多優秀,但管理縣城的能力還是頗為不錯。在命令下達之後沒多長時間,就能聽到響亮的鑼鼓聲音,大約是差役正在挨家挨戶的通知所有的百姓撤離。

縣城躁動起來。

這些時日已經有一些安州府的流民入德化縣,匈奴大軍壓境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有年輕人開始按照縣衙的命令,收拾家裡值錢的物件;有老人坐在門檻上,吧嗒吧嗒的嘬著旱菸,吞雲吐霧,皺巴巴的臉上多是不捨。

畢竟這年代交通並不發達。

對絕大部分人來說,或許一輩子都沒有去過縣城之外的地方。

宋言並沒有過多的去解釋什麼,只是在城牆上安靜的看著,遙遠的天邊,三隻蒼鷹翱翔於天際,那是納赫託婭的海東青,能時刻監控遠處的動靜,縱然不能得到詳細的情報,至少也是一個預警。

身旁傳來腳步聲。

熟悉的香味鑽進鼻腔。

是花憐月和洛天璇。

“相公,天有些涼了,加件衣裳吧。”

不管什麼時候,洛天璇的聲音都是那般的溫柔。

聲音落下,宋言便感覺一條大氅披在了肩上。

凜冽的風被擋去不少,人便暖和了一點。

扭頭看看大氅,灰黑的顏色,幸好不是黃袍。

不然的話,宋言都要以為可能是麾下某個反骨仔,準備給他來上一次陳橋兵變,黃袍加身的戲碼。

這一次,宋言親自領兵禦敵,對手還是遠比女真更加兇殘的匈奴,洛玉衡對這個女婿的安全極為重視,整個刺史府實力最強的花憐月和洛天璇全都被派了出來,大概便是一種戰爭可以輸,宋言絕對不能死的意思。

“相公,你這莫非是準備火燒德化?”洛天璇短暫的沉吟了一下,小聲問道。

恰在這時,雷毅和章振也過來彙報,聽到這話也都正色起來,很顯然兩人心中也多少有些疑慮。

宋言笑笑:“你相公我啊,最喜歡玩火了。”

洛天璇也會心的笑了,好像還真是這樣,從寧平縣面對倭寇,海西草原對抗匈奴,到處都有宋言放火的痕跡。

都不是蠢材,之前宋言命令縣令將德化縣所有人全部撤走,並要求兵卒蒐集柴火,茅草之類的東西填充縣城,還要蒐集油脂,便懷疑宋言是不是準備用火攻,現如今宋言承認也算是印證了一個猜想!

同時,心中不免駭然。

雖說是為了抗擊匈奴,可一把火要將整個縣城都給焚燒乾淨,這份魄力絕不是隨便誰都能擁有的。

而且,還有另外一個問題。

“侯爺,您如何確定那些匈奴人會上當?”抿了抿唇,章振沉聲問道。

宋言呼了口氣,抬眸望向前方此時此刻天色已黑,點點星辰圍繞著一輪圓月,懸掛於蒼穹,月光與星光交織,彷彿整個縣城都蒙上一層銀紗。

“章將軍可是覺得有不妥?”宋言收回視線,輕笑著問道。

章振微微頷首,他知曉宋言對異族手段雖然殘忍,但並不是那種專橫跋扈的上官:“敵眾我寡,這場戰爭本就對寧國不利,德化縣城單薄矮小,守城的時候許是提供不了多少幫助,但不管怎麼說也還是一道城牆,若是我們放棄,那就連這點優勢也沒了。”

“而且,匈奴到達德化,許是還要幾日時間,我們也完全可以趁著這機會加固,加高城牆。”

“將匈奴引入德化一把火燒了,的確是有機會將這支匈奴部隊一網打盡,但風險太大,容不得任何錯漏,最起碼得一點,若是那匈奴大王子瞧出此乃空城之計,並不入城,我們的安排就竹籃打水一場空。”

“到那時,我們便不得不和匈奴的精銳騎兵野戰,情況將會變的非常糟糕。”章寒提出了自己的擔憂。

宋言呵呵一笑:“章將軍所慮不錯,不過無需擔心,我保證那匈奴大王子,絕對會乖乖入了德化縣。”

言語間,頗為自信。

宋言雖從未見過那匈奴大王子阿巴魯,但透過這些時日錦衣衛傳來的訊息,已經能夠推斷出阿巴魯的性格。

此人勇武,驕縱,自負。

於戰場上絕對是一名適合衝殺,陷陣,先登,斬將的猛士。

卻是不適合做一個指揮作戰的將軍。

這些時日被阿巴魯拿下的縣城,基本上都是大軍衝擊,直接將些微的抵抗沖垮,然後立馬就是數不清的匈奴人湧入縣城,燒殺搶掠,將好好的一座縣城變成人間地獄。按照紀綱,紀鵬在淪陷區打探到的情報,這阿巴魯身邊應該是有一個軍師的,但那阿巴魯顯然不怎麼聽軍師的話。

再加上接連不斷沒有任何挫折的勝利,定會讓阿巴魯心中的驕傲自負達到前所未有的程度,縱然是瞧見德化縣大門敞開,大約也只是覺得匈奴鐵騎天下無敵,所到之處寧國漢人聞風喪膽,落荒而逃。

像這種脾氣暴躁的傢伙,那軍師縱然是有三寸不爛之舌,也是萬萬勸不住的。

思慮之間,身後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宋言扭頭望去,卻見來人赫然是德化縣令,身邊還跟著四五個上了年紀的老者,幾人登上城牆,先是衝著宋言行了一禮。

這幾個老者,宋言也大都認識。

皆是德化縣幾個大姓的族長,族老。

這年代,還是很講究宗族那一套。

莫看這幾個老頭兒鬚髮皆白,走路都是顫顫巍巍,可在宗族內部,乃至於一個村子,一個鎮子,甚至是縣城之內,說話都是極有分量的,縱然是縣令,縣丞也決計不敢輕視。

宋言便將這幾位老者攙扶起來,視線又掃了一眼城牆下方,便瞧見浩浩蕩蕩一大群年輕小夥子,月光下黑壓壓一大片,怕是有好幾千,眼神略顯狐疑:“幾位老人家,可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本侯幫忙?”

五個老頭相視一眼,最終其中最為年長的一個,又衝著宋言行了一禮這才開口:“敢問侯爺,可是打算在德化同匈奴死戰?”

宋言眉頭微皺,自己親自率領軍隊駐紮德化,再加上從安州過來的流民,能看出這一點倒是沒什麼好奇怪的,只是一個老百姓打探軍情,可算不得什麼好事兒。

便是被當做密探也是有可能的。

那老頭兒並未等待宋言的答案,而是再次開口:“於這場戰爭,侯爺可有絕對把握?”

宋言只是微微搖了搖頭,打仗這種事兒,誰也不敢打包票的……就像王莽不會預料到天降隕石,李景隆,盛庸,瞿能,鐵鉉料不到青天白日起妖風。

老頭再次拜了下去:“匈奴兇猛,所過之城,雞犬不留。”

“侯爺身份尊貴,卻依舊不懼兇險,親守德化,護佑平陽安寧,此乃大義,老朽拜服。”老頭雖已經年邁,可說到此處,聲音卻是陡然激昂:“然,我王氏一脈,安居德化三百年,亦不願見久居之地為匈奴蠻人踐踏,更不忍見侯爺孤軍奮戰,族中年輕一代六百人,願聽侯爺調遣,共御匈奴,死生不論。”

老爺子話音剛剛落下,便瞧見城牆下方烏壓壓一片人,立馬單膝跪地,唯有一顆顆頭顱高高抬起,其中不少人面容甚至還有些稚嫩,但一雙雙眸子卻透出難以撼動的堅定。

緊接著,便看到另一名老頭上前一步,朗聲喝道:

“李氏一脈,年輕族人五百,願聽侯爺調遣,共御匈奴,死生不論。”

“趙氏一脈,年輕族人五百,願聽侯爺調遣,共御匈奴,死生不論。”

“郭氏一脈,年輕族人三百,願聽侯爺調遣,共御匈奴,死生不論。”

“鄭氏一脈,年輕族人三百,願聽侯爺調遣,共御匈奴,死生不論。”

隨即,德化縣縣令上前一步,沉聲說道:“縣城百姓,有年輕者六千,願留德化,同侯爺並肩作戰,共御匈奴。”

“寧為戰死鬼,不做苟且人。”

於城牆之下,最後烏泱泱的一大片也齊刷刷的單膝跪下,瞪大的眸子中,似是在泛著難以形容的光。

這一刻,縱然是宋言,胸腔中也泛起一陣難以言喻的躁動。

他知道,這便是寧國的希望。

他知道,這就是漢人的脊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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