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樞和洛天權似是都在準備來年的春闈,課業相當繁重,簡單的吃了一些便去夫子那裡溫書。
於普通人家來說八九歲的女娃是要很早起床,然後做一些諸如去山上打豬草之類的雜活,但洛青衣洛綵衣顯然用不著這樣,洛玉衡對兩個丫頭算是半放養式的管理,只要每日能完成夫子留下的課業,便是早上賴床洛玉衡也不會多說什麼的。這樣的生活,確實要比普通人家的女娃幸福太多。
縱連宋言也從剛開始的拘束變的越來越自然,贅婿的身份嗎,莫說是旁人,便是男人自己也會覺得低人一等的,最初的時候他除了見禮和招呼外,是從不主動開口的,便是面對別人詢問也要在心裡權衡再三,甄別哪些話可以說,哪些話能引起對方的興趣,哪些話會引起對方不滿……可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他便再也沒有思考過這樣的問題?宋言也記不清了,彷彿洛家人身上有種特殊的魔力,這種魔力將他融化,然後匯入這個名為家的溪流。
原本還很多人的餐桌,不多時的功夫便只剩下了洛玉衡,洛天衣和宋言三人,入洛府一個多月的功夫,幾乎天天如此。所以說,習慣真的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或許那一成不變會讓你感覺生活中少了些許的刺激,可一成不變帶來的安全感,卻是其他什麼都比不得的。
只是今日的情況稍稍有些古怪,洛天衣昨日夜裡似是沒有休息好,白皙的俏臉頂著一雙濃重的黑眼圈,整個人看起來極為疲憊,便是吃飯的時候小腦袋就是一點一點的。
似是注意到視線,洛天衣忽地抬起頭,惡狠狠兇巴巴的瞪了一眼宋言,又哼了一聲便起身離開了。
他什麼時候招惹這個小姨子了?莫名其妙。
聽說女人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身心都很糟糕,這個時候的女孩都是很不講道理的,難道是來親戚了?
洛玉衡歪著頭,手背撐著側臉,看著洛天衣和宋言之間的小小摩擦,嘴角便慢慢勾起柔和的弧線。
她覺得這樣其實也不錯。
雖沒了長公主的身份,很多原本屬於他們的東西被剝奪。
但,安靜,寧和,一句話,一個眼神,便是偶爾的拌嘴都顯得那般和諧,舒心。
若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不止一次,洛玉衡心裡產生了這樣的念頭,她的肩膀很瘦,扛不起那如山般的分量。
若是有機會,她寧願放棄所有一切,就這樣安安生生的活著,但洛玉衡比誰都清楚,這只是一場可悲的奢望,那些人不會相信她,就像她不會相信那些人一樣。
呼……
洛玉衡吐了口氣,眼尾細長的眸子悄悄瞥了一眼洛天衣的背影,嘴角便勾起有些惡意的笑:“吶,言兒你覺得天衣怎樣?”
唰。
原本已經離開有一段距離的洛天衣忽然停了下來,抬頭看了看旁邊的柳樹,好像那柳樹上有什麼特別吸引人的東西。
正拿著一個包子小口咀嚼著的宋言聽到這話微微一愣,然後用力咕咚了一聲將嘴巴里的東西嚥下,許是因為十五六歲的年齡,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飯量也是日益增加。
“天衣啊,很強。”
宋言給出了最真誠的答案。
不遠處,洛天衣的身子微微一顫,肩膀便耷拉了下來,若是有人在面前,甚至能看到那張臉都已經鼓了起來,彷彿生氣的泥蛙。
洛玉衡有些無奈的吐了口氣,莫非你真覺得很強對於女孩子來說是很好的評價?明明平日裡挺聰明的。
她本就坐在宋言身側,看著身旁的少年眼神忽地變的有些複雜,不知何時一隻素白的小手已經抬起,輕輕摩挲著宋言的臉頰,指尖在臉上劃過,帶著彷彿電流般的酥麻。
那聲音彷彿是在對著宋言傾訴,又彷彿只是喃喃自語。
軟軟的,縈繞在耳畔。
“言兒,我該相信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