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滅大量倭寇無論怎樣都是大功一件,身為松州刺史房海自然也想要在這筆功勞中分一杯羹。
房海很清楚房家雖然是世家大族卻缺少實打實的功勳傍身,而洛玉衡也需要房家的支援,可以說一拍即合。
或許,真讓房海領兵打仗那多半會輸的悽慘,但朝堂上的事情,便是洛玉衡和宋言加起來都比不上。
奏章怎麼寫,也是有講究的。
首先,不能寫無人傷亡。
大批倭寇進入寧平縣,你說一個人沒死,傻子才信。所有人都會懷疑,你口中的大批是不是摻雜了水分,會不會只有零星幾個倭寇,即便是有京觀為證,也會有人懷疑殺良冒功。
所以必須要死掉一批人。
但這個數字又不能太高,死的人太多,功勞都被抹平,說不得還要遭受懲罰。
其次,倭寇的數量要適當,這麼多人等著分功勞,幾千個倭寇哪兒夠?虛報戰功大夥兒都是這麼幹的,心照不宣。
當然斬首數翻個一兩倍就行,也不能太多,你要寫十萬倭寇白痴都不會信。
還要突出一下洛玉衡的功勞,哪怕寧皇和洛玉衡關係不睦那也是皇室成員,自家親妹妹率領護院斬殺倭寇,護佑一縣安寧,便是寧和帝也會覺得臉上有光,更有助於寧和帝收攏民心。
最後,稍稍描繪一下自己傷勢,這方面不用太多,過猶不及。
當然,還要誇一下寧和帝,若非寧和帝治理有方,怎會有官民一心共抗倭寇的壯舉?這些可都是極珍貴的經驗。
偌大的太和殿如同冰晶一樣安靜,能登上朝堂的都是老狐狸,若是往常有這樣一封戰報送上來,百官怕不是一大堆的馬屁便拍了上去,但現在事情牽連到了楊家,那就有點微妙了。
“諸位,這是松州刺史房海送來的奏章,你們怎麼看?”龍椅上,寧和帝輕輕咳了兩聲,似是牽動到了肺腔,眉頭便皺了起來。
一名官員站了出來:“回稟陛下,這戰報不可信。”
卻是工部侍郎郭彥昌。
寧和帝有些艱難的抬起眼皮:“哦,郭愛卿是懷疑倭寇的事情是房海虛構的?”
“並非如此,倭寇應是真實,但不可能有一萬三千之眾,區區一縣之地怎可能抵擋如此多的倭寇,還是在倭寇已經入城的情況下,臣懷疑房海為了戰功虛報數字,還請陛下嚴查。”
武將那邊不少人便皺起眉頭,看向郭彥昌的視線有些不善,這老東西,指桑罵槐是吧?
“那以郭愛卿的意思,要如何做?”
“可安排欽差,前往寧平進行調查,若是虛構,則奏表內容便不足為信。”
郭彥昌是想透過否定房海奏章上的數字,進而否定楊家三人的罪行。
眼看兒子被人質疑,身為尚書令的房德眼睛微閉,一言不發,彷彿什麼都未曾聽到。
“咳咳……”
寧和帝又咳嗽了一聲,身旁的公公忙上前一步,輕輕拍著寧和帝的後背。過了一會兒,寧和帝的氣息這才順暢,擺了擺手那公公便退了下去。
“這奏章是半月之前收到的,我已經安排內侍前往寧平,帶回來的結果同奏章之上一般無二,甚至猶有過之。”寧和帝緩緩開口。聲音雖然不大,卻自有一股威嚴:“寧平縣外,有京觀三座。”
“老林之內,白骨成山。”
“海邊附近尚能找到海船和倭寇屍體的殘骸。”
“寧平縣內,無人不怒罵楊嗣頁三人豬狗不如,直至今日楊嗣頁三戶人家一百多具屍體,還被曝屍城外,日日以屎尿溺之……”
“郭愛卿,這些調查,可夠?”
郭彥昌沒想到寧和帝的準備居然如此充分,一時不知該作何言語。就在這時,另一名官員站了出來,卻是隸屬於門下省的給事中李守善:“陛下,平民百姓大多愚昧無知,說的話做不得真。”
“若是楊嗣頁幾人當真和倭寇勾連,勢必做的極為隱秘,又怎會讓百姓知道?”
這位更是連演都不演了,明擺著要為楊家站臺。雖說楊嗣頁幾人已經死了,但若是真要揪著這件事情不放,那問題可就大了。
四周便響起一陣給事中說得對,有道理之類的聲音。
寧和帝抬眸瞥了一眼李守善,臉上的表情逐漸變的憤怒,幾息之後忽然暴怒起來:“平民百姓愚昧無知?莫非這普天之下就你李守善一個聰明人,是不是?”
聲音嘶啞,已經近乎咆哮。
很明顯,現在的寧和帝極為憤怒。
雖說現在皇權式微,但寧和帝震怒的時候還是頗為恐怖。
雄虎即便蒼老,那也是猛虎。
李守善面色唰的一下變了,噗通一聲便跪在地上,連呼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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