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若是有這空閒,他多半會躺在床上玩手機。寧平距離州府很近,便是馬車速度不快,半個時辰卻也到了。
雖只是十幾裡地的距離,寧平那邊明月高懸,松州府卻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不過天氣這東西向來說不準,一條山兩側嶺,便是截然不同。
入城的時候還有盤查,不過以洛家的身份,自是不會在意這些。
府城確實要比縣城熱鬧很多,大紅燈籠高高掛,不知道的大約還會以為有人在晚上成親。
顧半夏買了把傘,遮住了兩人,至於洛老三便顧不上了。
街道上亦是人聲鼎沸,鑼鼓喧天,偶爾還能聽到炮仗轟鳴的聲音,更有小孩子跑來跑去,招呼聲,吆喝聲,閒聊聲混成一團。
宋言是比較享受這種感覺的,上輩子便很喜歡逛那小吃一條街,雖大多不怎麼衛生,卻總會覺得喧囂和熱鬧。
看到宋言笑了,洛天陽也有些憨憨的笑出了聲,孃親說的果然沒錯,姐夫被囚禁十年,對這種地方自是嚮往。原本,他是打算去怡翠樓的……哦,不對,自從怡翠樓被查封之後,那裡已經不叫這個名字了,現在叫紅袖閣。雖然姑娘還是那些姑娘,龜公還是那些龜公,不過換了個東家,還換了一塊招牌。
一路過去,每看到一個攤位宋言都要問一下價錢,但真正花錢買卻是極少,這夜市也跟上輩子一個樣,物價偏貴。
當宋言真要買什麼的時候,顧半夏就會拿出一個小荷包,取出幾枚銅板。
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妾室,每月都有例銀,譬如國公府,姨娘一個月的例銀大概在十兩銀子左右,這已經是相當不錯的,稍次一點的家族,可能是幾吊銅錢。
洛家這邊要稍微高一點,卻也不會太誇張,但洛玉衡並沒有限制宋言的開銷,只是叮囑顧半夏,只消是姑爺看上的,便買了。
誰讓幾個兒子女兒都是沒良心的,唯有這女婿,還知道給她留點吃的,鬧彆扭了,大概。
對於宋言只問價錢不怎麼花錢的舉動,顧半夏覺得姑爺還是像在國公府那樣小心翼翼,拐彎抹角提醒宋言不必如此,卻也沒什麼用處。
然後看宋言,只問價錢不買東西還能很開心,就更覺奇怪。
大約是真擔心有什麼狐狸精,一路上顧半夏都是緊挨著宋言,但顧半夏明顯想多了,寧國社會風氣雖相對開放,但敢當街勾搭男子的卻沒幾個,是以狐狸精不多。
登徒子倒是不少。
顧半夏身段豐腴,長相秀美,吸引了不少目光。
只是,看三人穿著也知是富貴人家,還有五大三粗的洛天陽,倒也沒什麼人真敢上來搭訕。
又過了許多時候,眼前忽地熱鬧起來,一處閣樓前聚集著不少公子哥,他們身穿長袍,雖下著雨卻依舊手持摺扇。
這是格調,普通人無法理解的。
洛天陽嘿嘿一笑:“姐夫,我們到了。”
宋言面色古怪,抬頭看了看閣樓的招牌,怪色更甚:“這就是你說的,好玩的地方?”
“是極是極……”
“是你個大頭鬼。”宋言沒好氣的說道:“走了,回去。”
閣樓上掛著一塊匾額,上書——群玉苑。
這裡,是青樓。
還是那兩個老頭口中,整個寧國最高階的青樓,業務已經發展到松州了!
小舅子帶姐夫逛青樓,這好嗎?這不好。
再者,他一個贅婿剛結婚第二日就逛青樓,日子還過不過了。
原本看洛天陽那般熱情,對他口中好玩的地方還有幾分興趣,誰能想居然會是這腌臢之地,心中雖有嚮往,卻還能把持的住。
恰在此時,一道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宋言?是你?”
聽到聲音,宋言眉頭一皺,轉過身子便看到三張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宋震,宋雲,宋律。
宋氏三兄弟。
這算不算冤家路窄?說話的正是宋震,只要看到宋言他就不由自主想到在洛家受到的羞辱,一時間雙眼通紅。
宋言也想到了洛天樞的那句,宋震不是宋鴻濤親兒子,若是宋震知道他這個嫡子其實是個雜種,不知會是怎樣的心情,想一想便覺得有趣。
就在宋氏三兄弟中間還有一個青年男子,後面跟著四個侍女,那男子一身華服,模樣倒也俊朗,地位似是比宋氏三兄弟還要高一些,只是隨意瞥了一眼宋言視線便落在顧半夏身上。
他的眼睛閃著詭異的光。
二十五六歲的成熟女人。
身邊有男伴,大概成婚了。
這很好。
男人的視線讓宋言很不喜歡,他眉頭皺起,詢問洛天陽那人是誰。
洛天陽看了一眼,便撇了撇嘴:“是房家的人,叫房俊。”
房家,又是一個世家門閥。
寧國頂級權貴。
原本楊家和房家大概是差不多的,但自從楊家分宗之後,寧國境內,房家的影響力就隱隱要超出楊家一頭。
幸好成婚前惡補了一下歷史,否則怕是連這些事情都不曉得。
只是房俊?
這名字,讓宋言覺得似是在什麼地方聽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他的父親是房海,新上任的松州刺史。”
刺史算是州府一把手,雖有知州,別駕等官員牽制,但權力依舊極大,可即便如此宋氏三兄弟也不用如此謙卑吧,明明一同出遊,可姿態中卻多有諂媚。
好歹也是國公嫡子,這是連麵皮都不要了嗎?“他爺爺是祿國公,房德,當朝尚書令。”
宋言恍然。
房家嫡子又是國公之後,單單這背景就要比宋家高上不少,還有個尚書令的爺爺,那自不是空有國公爵位,卻無任何實質官職的宋鴻濤可比,宋鴻濤的弟弟宋錦程雖在朝中擔任一部尚書,但房俊的爺爺偏生就是他的頂頭上司,尚書令。
也難怪宋氏三兄弟會如此巴結房俊,雖都是勳貴,也要分個三六九等的。
“還有,他的妻子,是福王之女,高陽郡主。”
宋言面色忽然古怪起來,之前就說房俊這個名字有些奇怪,卻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聽過,但聽到高陽兩個字,瞬間就勾起一些記憶。
高陽公主,唐朝太宗時期最出名的女人之一,下嫁宰相房玄齡的兒子房俊,然高陽公主瞧不上五大三粗,性格憨直的房俊,雖然成婚卻一直未曾同房,反倒是看上模樣俊秀的辯機和尚,並與之私通,甚至還有自己在屋內同辯機翻雲覆雨,卻讓房俊在外面看門的壯舉。
從此之後便有了李唐公主多不檢點的說法。
至於房俊,也因此成了千古綠帽王。
一時間,宋言看向那房俊的眼神都不免有些憐憫。
你說取什麼名字不好,偏生叫房俊,老婆還叫高陽,簡直天生綠帽聖體。
這個世界似乎沒有辯機和尚,倒是不知會是誰,能把綠帽子扣在這房俊的腦袋上。
反正肯定不是我,宋言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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