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朕的象，是宰相的相！

乾清宮。

死寂。

一種能將人骨頭都凍成冰渣的死寂。

王承恩的額頭死死貼著冰冷的地磚，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聽不見了。

他感覺自己已經跪了一個世紀。

龍椅上，朱由檢一動不動，那張俊美得妖異的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

沒有暴怒，沒有失望，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他只是看著虛空中的某一點，眼神空洞。

袁可立……死了。

被錦衣衛逼死的。

他剛剛找到的，那把最鋒利的，能為他劈開血路的絕世兇刀。

斷了。

就在他找到的前一個月。

“呵呵。”

一聲輕笑，從龍椅上傳來。

那笑聲很輕，卻讓王承恩渾身的汗毛瞬間倒豎！

來了！

皇帝最恐怖的狀態來了！

不是雷霆震怒，而是這種暴風雨來臨前，令人窒息的平靜！

“王承恩。”

“奴婢在！奴婢在！”

王承恩猛地抬頭，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朕的錦衣衛，真是越來越出息了。”

朱由檢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誇獎。

“能把朕的封疆大吏，堂堂的登萊巡撫，逼得上吊自盡。”

“這手段，比建奴的刀子，利索多了。”

“朕，是不是該給他們請功啊？”

“噗通！”

王承恩再次磕頭，這一次，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額頭與金磚碰撞，發出沉悶的響聲。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朱由檢終於動了。

他緩緩起身，踱步到王承恩面前，用腳尖輕輕挑起他的下巴。

“朕的刀，斷了。”

“你說，朕現在該做什麼？”

王承恩看著皇帝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裡面沒有半分人氣，只有一片燃燒著黑色火焰的虛無。

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算了。”

朱由檢突然鬆開了腳，臉上又掛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擺爛笑容。

“沒刀，朕就自己磨一把。”

“走，去儲秀宮。”

“朕忽然想看美人了。”

他轉身，龍袍的下襬劃過一個瀟灑的弧度，彷彿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個無聊的玩笑。

王承恩癱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裡衣早已被冷汗溼透。

他知道。

皇帝不是去做遊戲。

他是去……磨刀！

……

養心殿。

燭火搖曳，映照著兩具糾纏的身影。

孫世繡的睫毛，在燈光下顫動，細碎的光芒在她眼眸中跳躍。

“陛、陛下……還沒熄燈呢……”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無法抗拒的顫慄。

“熄燈做什麼？”

朱由檢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氣的弧度，手指撩開她被汗水浸溼的鬢髮。

“朕要好好看著你。”

“看清楚，朕是如何……擁有你的。”

“唔！”

美人所有的話語，都被堵了回去。

孫世繡閉上了眼，感覺自己化成了一葉扁舟，在狂風暴雨的汪洋中，徹底失去了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

她才緩緩睜開眼。

皇帝正似笑非笑地凝視著她，那眼神，像是在欣賞一件剛剛被自己親手打磨完成的藝術品。

一夜荒唐。

第二天，日上三竿。

孫世繡趴在朱由檢堅實的胸膛上，手指無意識地畫著圈。

“陛下，你那天晚上……真的只是在跟我姐姐談事情嗎？”

朱由檢淡淡一笑。

“你猜。”

“哎呀，陛下！你就告訴人家嘛！”

少女黏膩的撒嬌，足以讓鋼鐵化為繞指柔。

“真的。”

朱由檢的回答，乾脆利落。

孫世繡的眼睛瞬間亮了，所有的不安和患得患失，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她覺得自己贏了。

贏了那個從小到大，事事都壓她一頭的姐姐！

儲秀宮。

孫世繡已經在姐姐孫世綰面前，晃悠了第三圈。

她挺著胸，昂著頭，像一隻鬥勝的孔雀，急於展示自己漂亮的尾羽。

可孫世綰，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她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裡，擦拭著那杆比她人還高的梨花大槍。

槍身冰冷，一如她的人。

“姐！你看我一眼！”

孫世繡終於忍不住了，聲音裡帶著一絲委屈。

孫世綰的動作停下。

她抬起頭，眼神平淡無波，就那麼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妹妹。

那眼神，讓孫世繡所有準備好的炫耀，都堵在了喉嚨裡。

最終，她像一隻洩了氣的皮球，蔫蔫地退了出去。

唉。

孫世綰輕輕嘆了口氣。

她站起身，走到庭院中，單手挽了個槍花，槍風呼嘯，捲起一地落葉。

妹妹那點小心思，她如何看不穿？

只是，她爭錯了，也想錯了。

“陛下最喜歡的人，不是你，也不是我。”

孫世綰望著京城的方向，聲音輕得只有自己能聽見。

“他最喜歡的，是咱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