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藍白拼色的碎花帽子簡直像是一件裝飾品,比頭巾和絲巾都好看。
陸懷玉挺直了腰板,嘴角都要扯到太陽穴了。
“這不是買的,是我嫂子做的。”
“這裡頭是鐵絲,太陽要是移到這邊,你就這樣,把這一部分掰彎,布料就能遮住臉了,曬不著還不擋視線。”
林家大兒媳也在給介紹。
“我是用家裡多出來的雜糧換的。”
“對,除了雜糧別的也能換,他們陸家啥都缺呢。”
當晚,何青山坐在院子裡抽著旱菸,看著陸家的小院人來人往。
機會都是拿著東西過來的大姑娘小媳婦。
田桂花氣憤地往門外潑了一桶水,然後站在何滿倉身邊。
“那陸家媳婦真是個不安分的,她這是想幹啥,要當婦聯主任啊?”
“還開啟門做上生意了,也不怕被舉報!”
何滿倉吐出一口煙砸吧砸吧嘴。
“人家那是以物換物,能舉報啥?”
“這年頭,誰家不換點東西,難道你沒換過?”
“要是這都能舉報成功,那公安局監舍裡都得住滿人。”
喬雪薇累了一天,終於在收工的時候拿到了1公分,累得沒吃飯就躺下補覺。
這會被嘈雜的腳步聲和說笑聲吵醒,她披著衣服想走出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她剛出來就看到一對姑嫂垮著手臂,滿臉喜色地從喬雨眠的房子裡走了出來,兩人邊走邊聊天。
“這陸家媳婦嘴甜心善,說話嘎嘣脆的,一看就是個敞亮人,我喜歡!”
“是啊,你看陸家雖然窮,但是家裡收拾的井井有條,真是過日子的一把好手!”
“我還以為城裡都嬌氣,又看不起我們農村人呢,沒想到陸家媳婦完全沒有。”
兩個人逐漸走遠,連說話的聲音也聽不到。
喬雪薇心想,大概是那個帽子讓喬雨眠得了個好名聲。
那破帽子不就是繼父每回下地裡幹活時候帶的麼,想到這她想也沒想就說道。
“一個破帽子而已,臨海市到處都有人戴,真是農村人沒見識。”
田桂花冷哼一聲。
“破帽子?”
“你倒是做出來個破帽子,也讓村裡人把咱們家門檻都踏破了來求你,也好給我和你公爹長長臉!”
何滿倉平時不訓喬雪薇,這會也忍不住開腔。
“你嫌棄農村人沒見識,是看不起我們唄?看不起我們怎麼還上趕子嫁到我家來?”
“我是農村人,青山是農村人,你現在戶口已經遷到我們家,你也是個農村人!”
何滿倉越看喬雪薇越生氣,連著幹了三天的活,一共才得了兩公分,記公分時候別的社員都在笑話他,他這臉恨不得插褲襠裡藏起來。
怒氣堆積到一定程度,這會全都發洩出來。
“你看看人家喬雨眠,你們明明是姐妹,怎麼人家就養得又賢惠又能幹?”
“再看看你,四體不勤五穀不分,讓你做個飯你做不明白,成天就知道給我們找麻煩!”
何滿倉看了看站在院子裡跟別人說話的喬雨眠。
她穿得乾淨整潔,臉上帶著笑,整個人散發著積極向上的狀態。
反觀自己家兒媳婦,頭髮蓬亂,眼屎還粘在眼角,披著個外套,因為捱罵而噼裡啪啦地掉眼淚。
“哭哭哭,福氣都讓你哭沒了!”
“趕緊滾回屋去,看見你就鬧心!”
喬雪薇進了屋子立時換了臉色,再沒了剛才那種委屈,滿臉都是冷漠。
她輕輕地擦掉眼淚,面無表情地坐在了炕上。
天色已經暗下來,屋裡沒有點燈,透過玻璃還能看到喬雨眠模糊的影子。
喬雨眠嫁給陸懷野她無所謂,她公公婆婆對她好也無所謂,但是剛才那幾個人誇了喬雨眠,這些話像是針一樣扎進了喬雪薇的心。
她討厭這個玉石溝,討厭農村的生活,要不是為了何青山的配方,她才不會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待著!
這裡的人自私又愚蠢,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都像狗一樣追在喬雨眠身後跑!
她是為了以後推廣漚肥,想讓人支援她,才勉強放下身段與這幫賤民聊天說話,她們不是應該感謝自己願意跟他們說話麼,為什麼一個個都圍著喬雨眠轉?
這群農村人太蠢了,蠢到看不出喬雨眠是為了利用他們才答應做帽子。
拿著頂破帽子就能換來那麼多東西,這幫人根本分不清好壞!
喬雪薇一直以為,嫁給何青山後,只要忍氣吞聲,等到何青山開始漚肥,自己就能享受一切。
現在,喬雨眠像上輩子那樣名聲漸起,這讓她產生了一種危機感。
不就是好名聲麼?
她也能有!
喬雪薇在腦海中不斷地回想上輩子發生的事。
突然,她眼睛一亮,然後看向牆上的掛曆。
距離那件事還有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