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鄭渠居高臨下地俯視他,眼眸猩紅未褪,冷嘲熱諷道,“周兄方才不是義正言辭地告知鄭某,我兒已死,鄭家後繼無人,你信不信,鄭某先讓你周家萬劫不復?你可就這麼一個兒子。”
周功至大怒,“你敢!鄭渠,你如果敢動老子的兒子,老子定與你魚死網破!”
聽罷,鄭渠突然又笑了,他抬腳踩在周功至的大腿間,“魚死網破?好啊,鄭某奉陪到底!你們兩家的心思是個人都看出來了,想趁我病奪我命,呵,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他拔高聲量,餘光瞥過一旁作壁上觀的何褚寧,“三日前,我兒身亡的訊息傳遍金陵時,你們怕不是欣喜若狂?以為鄭某失了兒子,再沒有與旁人一戰的手段了,跳樑小醜,天真至極。”
轟!
聞言,何褚寧一陣駭然,他竟不知鄭渠對他們的所作所為心知肚明,是他大意了。
靈堂兩側其餘的人是大氣都不敢出,他們生怕出言插手了也被鄭渠記恨上,一併清算了。
“鄭某可以將身家從一個不入流的小家族躋身金陵上層,你覺得鄭某倚仗的只是外力幫扶嗎?你們的心思在鄭某這,一文不值,甚至司空見慣。”
“何褚寧,你的計策也算天衣無縫,可惜,你太年輕!”鄭渠語調平靜,笑意不改,只是默默加重踩人的力氣。
“不妨實話告訴你們,鄭某今日確實是擺了鴻門宴又如何?盟約已毀,鄭某也沒必要與你們客氣了。”
是啊,他兒子死了,他主子也將他視為廢棋,乾脆摒棄,從始至終都沒考慮過他曾經一心為主的苦勞,所以,他何必繼續與旁人維持表面和氣,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才是為人處世的態度。
彼時,一輛商務車穩穩停在棲雲山殯儀館外,不過片刻,一道頎長的身影踏入靈堂,待看清來人面容,眾人神色微變。
竟是楚軒?!
今日這喪禮似乎才被烘托到關鍵氣氛!
“精彩。”楚軒語焉不詳,玩味的目光停在鄭渠二人身上。
頃刻間,楚軒周身寒氣逼人,語氣淡漠,“鄭家主可別下太重手,不然,為楚某父親遷墳抬棺的人手欠缺了,如何是好。”
眾人紛紛側耳傾聽,楚軒與三大家族的恩怨正式被擺上檯面。
他們也終於確定心中所想,楚軒竟然真的是為了替他父親報仇而來!
可——
他們轉念一想楚軒的身份,又覺不寒而慄,楚軒乃是封疆總督,手握重兵,三大家族未來如何與他鬥?
“哼。”
鄭渠冷笑,卻沒有手下留情的意思,他一腳猛踹周功至胸膛,繼續道。
“楚總督何必擔心這些多餘的,周功至的兒子還在,父死子繼,讓他兒子抬棺,一併殉葬也是一樣的。”
他今日大有“我兒子死了,你們也別想好過”的態度,公然與楚軒對峙。
他兒子身亡那日,楚軒也在場,那一戰,不分勝負,鄭渠記憶猶新。
從那一刻起,他知道自己此生鬥不過楚軒,也鬥不過自己的主子,可他不想束手就擒。
殺不了楚軒,殺了周功至或者是何褚寧,他也沒什麼損失。
周、何兩家近半年吃下的蛋糕,可遠比他們前十幾年多的多,他們兩家今日想借長子身死給他一個下馬威,他何嘗不是想借喪禮,讓他們有來無回!
偏偏——
關鍵時刻,楚軒又橫插一手!!
鄭渠強行壓下怒意,不在楚軒面前露怯半分。
“鄭渠!你當真想殺了我嗎?!”死神逼近,周功至驚恐萬分,“殺了我,你也活不成!何老,褚寧賢侄,你們難道眼睜睜地看著鄭渠殺我嗎?”
聞言,何老家主沉默不語,始終一副神遊天外的態度。
何褚寧臉色陰鬱,因為周功至三言兩語促使局勢失控,他此刻並沒有半分救人於水火的意思,如果不是看在兩家即將聯姻的份上,很早之前,他就想放棄周功至了。
再有,楚軒突然現身,也徹底打亂他原定的計策,再無實施餘地,他總不能在軍部眼前光明正大地持兇作亂。
何褚寧一時陷入兩難。
思忖半晌,何褚寧總算開口制止道,“鄭叔萬不可被怒火衝昏了頭腦!”
“我很冷靜。”鄭渠瞥過跪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周功至,語氣森寒,“盟約撕毀以後,我們三家只有一個結局,你們死、我活。”
此言一出,眾人瞠目結舌,倒吸一口涼氣。
半年前,三大家族聯手破了楚家,滕川集團也經歷破產再重組,他們本以為,三大家族可以是長久的盟友,將其餘人斬於馬下。
誰知——
鄭家竟然是率先撕毀盟約的?
這齣好戲越來越有意思了。
他們也很好奇三大家族究竟——鹿死誰手!
彼一端,如意寶軒頂層,殷離與姜眠正研究古玩,關於棲雲山殯儀館的鬧劇,她們的眼線已經第一時間上報。
“鄭渠,還算有魄力。難怪你大哥以前願意讓他辦這麼多事。”殷離蓋上合同,沉吟道,“一顆不錯的棋子,忠心耿耿。”
如今一看,磐石集團還有喘氣的能力在,她們坐收漁翁利的打算,恐怕需要延遲幾日了。
“忠心?”姜眠嗤笑,“他如果真的忠心,我大哥也不會讓驚蟄親自動手了。不過,他收買人心的手段可以算他八十分。”
姜眠從容不迫地端茶品味,繼續道,“斷刃的掌權人都有心為他求情,刻意放慢下金陵的行程,可惜最後卻被我大哥發現了。”
殷離輕蔑,“聰明,但不多。只可惜不知天高地厚,以為陽奉陰違不會被人發現?旁人或許發現不了,奈何他犯在你大哥手上。”
她忽然補充,“楚軒今日也在棲雲山,不日將為他父親楚平川遷墳。”
“你大哥的計劃應該很快可以進入最後一步了。”
姜眠抬眸,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