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川迥洞庭千古吟,金鑲玉露定銀針。”祁青蒼慢悠悠地端起一盞茶,細細品味,“阿軒,你這烹茶的手法不減當年。”
楚軒還未應他,卻又聽他感嘆道,“一晃又是許多年不見了,也不知年關過後我們兄弟幾人有沒有機會把酒言歡,促膝夜談?”
遙想當年,他們五人於帝京軍校相識,少年郎意氣風發,胸懷遠志。
入學堪堪半年,他們因為各自天賦出眾,一併被長老院乃至國主府提拔,加以培養,將他們分封在四大戰區。
最後,命運的齒輪讓他們一路扶持至今,卻各有結局。
他們五人,有人隱姓埋名,有人名聲鵲起,有人鑄成霸業,有人黃沙埋骨,也有人因為銘記旁人臨終遺言一次又一次踏過了鬼門關,最後登臨萬丈高臺,封狼居胥。
“是許久不見了。”寥寥數語,又勾起了他們曾經出生入死的回憶,楚軒莞爾。
腦海中閃過某道放蕩不羈的身影,祁青蒼繼續道,“可惜,把酒言歡少了某人,總是缺些樂趣。”
“我打算年後去洛州,替某人瞧瞧他故鄉的風景。”許久,楚軒忽然道,“這也算是代他重走當年路?三年了,他的功績應該佈告天下,英雄不可以被人遺忘。”
祁青蒼頷首。
北境戰區總督曹胤三年前戰死涼關,為他們的大獲全勝,打退十六國聯軍與古神教會提前穩住了根基,誰都可以忘記他,唯獨他們不可以,沒有他,也沒有他們的今日。
客廳又一陣沉默,江策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卻見他畢恭畢敬地將一份招標文書交予楚軒,如實彙報道:“最新訊息,周家準備變賣東臨大廈,籌備一日,後天下午召開競拍會,底價二十五億,競拍上不封頂,周氏集團放出的風聲是價高者得,看這架勢周家是準備集資,與您打一場硬仗了?”
聞言,祁青蒼也默默補充,“其實,前兩日我送了他們三家一份大禮,聽聞他們的密談不歡而散,鄭渠最後也正面撕毀了盟約。”頗有一股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意思。
這也是變相地解釋了為什麼何褚寧借他人之手將鄭渠的“罪證”送到楚軒面前。
原來這罪魁禍首竟是祁青蒼!
“這可不能怪我。”祁青蒼佯裝無辜道,“李元成一直給周家當狗,他死了,自然應該先知會他的主人一聲了。”
誰知無心插柳柳成蔭,這夥人真趕著送死。
江策一臉茫然,他不過是離開了一會,怎麼突然讀不懂師哥與青蒼哥的意思了,周家這番舉動難道是因為青蒼哥在推波助瀾?
“有多少家公司準備參與競拍?”楚軒問道。
東臨大廈原本是屬於楚家的產業,如今周家想借它召開競拍會大撈一筆,楚軒採取最簡單粗暴的行動,用錢砸,將東臨大廈物歸原主,再好不過了。
錢財乃身外之物,可以用錢解決的事,都不算什麼問題。
反正,周家吞下的錢,未來三大家族都會乖乖地如數奉還,如今不過是提前欣賞一出飛蛾撲火、蚍蜉撼樹的好戲罷了。
江策將千機堂半個小時前呈報的資訊一五一十稟於楚軒,“依附周氏、何氏兩大集團的公司,以及另外幾個見風使舵的家族都準備應約參與。
奉天魏家與明城蕭家也有夜赴金陵,橫插一手的意思,他們似乎對東臨大廈勢在必得?周家這一手,造勢很足。”
“準備一份競拍會請柬。”楚軒吩咐,“陪他們玩玩。”
“明白。”江策應道。
彼一端,周氏集團頂層會議室,周功至身居主位,喜怒不形於色,集團股東則安分分坐兩側,一字排開。
他們手上皆有一份關於東臨大廈的競標文書。
“董事長,您真的打算變賣東臨大廈?”席間,有股東不解地問。
東臨大廈屬於金陵最具標誌性的建築,說句寸土寸金也不為過,周氏一直將它控在手上,可謂百利而無一害。
為何好端端的……
集團董事會內部,控股僅次於周功至的二把手韓勁山也丟擲疑問,“東臨大廈好歹屹立金陵多年,在它周圍的企業商鋪無一不是寸土寸金,牽一髮而動全身,我不明白,您為何作出如此草率的決定。”
韓勁山在周氏打拼多年,歷經兩代權力變遷,周氏集團這半壁江山如果沒有他坐鎮,恐怕不會有今日超然地位,以他在集團上下的威望,饒是周功至大約也有規避鋒芒的意思。
“替楚平川尋仇的來了。”周功至語焉不詳。
爾後,他又繼續補充,“奉天魏家有意與周氏合作,他們願意出重金買下東臨大廈,競拍會不過是錦上添花,為他們魏家造勢。再者,與魏家合作,我們集團的外部市場將擴大百倍不止,何樂不為?”
聞言,韓勁山緊蹙眉,大約是在考慮周功至此舉會不會讓集團無故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聽聞楚平川的次子回來了?”思忖片刻,韓勁山果斷轉移話題,他心知肚明周功至決定了的事是絕不容許旁人忤逆的,他再不應允也無濟於事。
且不提半年前周功至為了一己之私,聯合何、鄭兩家剷除楚家的滕川集團時,他曾持反對態度,可結果?周功至照樣按死了楚平川。
周功至沉默不語。
“很棘手?”
前段時日韓勁山正好去別處出公差,故他並不知曉這期間發生的事,手下助理也沒有第一時間彙報給他。
周功至點頭。
豈會不棘手?
以楚軒的身份,他們如果與之單打獨鬥,無疑是直接送貨上門,死路一條。
“三家合謀都沒有與之一戰的能力?”
周功至搖頭。
見狀,韓勁山面色一沉,追問道,“所以,你是為了對付他,才打算變賣東臨大廈?”
韓勁山一直知道東臨大廈是他們周氏集團鳩佔鵲巢,但尚未預料短短半年竟然有人直接為楚家出頭尋仇。
“是。”周功至如實道。
周、何兩家婚宴在即,他並不希望有任何意外破壞婚禮,故想方設法抵禦楚軒,奉天魏家與明城蕭家正是他為集團尋求合作的助力之一。
“糊塗!”韓勁山難以言表的無奈,“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大敵當前,你何故先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