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夜幕降臨。
正當金陵古都各方心懷鬼胎,硝煙暗起時,鄭家也突然蒞臨一個不速之客。
砰——
短短几息,鄭渠猛然被一股無形的威壓震出十步之外,人直接撞在牆壁上。
“聽聞你執意撕毀了你們三家盟約?我家主子的棋似乎不是這麼下的。”
不見其人先聞其聲。
歸屬鄭家青風堂的武者也被這股威壓震懾,他們周圍好似升起一道無形屏障,沒有半分上前襄助鄭渠的機會。
再抬眸,鄭家院前長階,不知幾時出現了一位陌生男子,白衣勝雪,清晰可見他左手握著串佛珠。“因你一人的擅作主張打亂佈局,我家主子很不高興,他如果不高興了,我也想殺人。”
下一秒,但見男子輕捻手中佛珠,踏階而上,其行如鬼魅,卻抵不住雍容清絕、如仙臨塵的氣質。
最讓人難以忘卻的是他一雙熠熠生輝的眼眸,如暗夜星辰,深入人心。
“我都不捨得讓他太過勞神傷身,你卻處處惹他心煩?”
白衣男子手捻佛珠,似笑非笑地盯著被他一陣威壓釘在牆上的鄭渠,語氣平靜。
“鄭渠,你當、以死謝罪。”
輕飄飄的一句話落下,原本不堪重負的鄭渠更是沒有任何還手之力,被迫彎膝跪地。
“……”鄭渠沉默不語,戰戰兢兢跪伏在地,甚至大氣都不敢喘。
以他武道宗師的實力,天下應該少有敵手,可今日,他在這位素未謀面的年輕人面前,竟沒有佔得半分上風!
“我鄭家一心效忠少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今日這般行徑是否有失體統?”見父親無端被人欺壓,鄭元瑾心懷不忿。
其實他也知道面前這位瞧著與他年紀相仿的青年實力不俗,可他卻不能容忍父親在本家領域遭受旁人欺辱。
故,有興師問罪這一遭。
“你兒子?”白衣男子不經意抬眸,餘光瞥過一臉憤憤不平的鄭元瑾,反問鄭渠。
爾後,他換了隻手戴佛串,不忘誇讚,“孝心可嘉。”語氣聽不出喜怒。
聞言,鄭渠身體一僵,開口請罪,“犬,犬子言辭唐突,萬望先生恕罪。”全然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
他不知面前年輕人的身份,遂以‘先生’相稱,不過他卻心知肚明這位是為何而來。
“令郎的相貌我瞧著眼熟。”白銀男子高深莫測。
實際被他記住長相的人,幾乎沒什麼好下場。
“許,許是先生記錯了。”鄭渠語氣輕顫,“犬子很少離家。”
“哦?是嗎。”
白衣男子眸眼微眯,“罷了,令郎既然心有不忿,認為我仗勢欺人,想替你求情,我也不是什麼不講道理的人,願意成人之美,我不為難他,他若能接下我五步,毫髮無損,我饒了你,如何?”
跨品階硬抗他五步,毫髮無傷,無疑是天方夜譚。
可惜,鄭渠沒有拒絕的餘地。
死或者打,結局都一樣,只是時間問題。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鄭元瑾救父心切,竟果斷接了戰書。
“自然。”
白衣男子笑了笑,他忽然朝半空拋擲佛珠,一陣陣輕響在鄭渠耳畔卻像道道催命符。
半晌,他一步踏下,一縷武道真氣倏然向四面八方擴散,圍在院中的青風堂武者紛紛退讓數步,他們根本沒有抵抗能力。
最後,這縷真氣化為數道氣刃,直逼鄭元瑾。
鄭元瑾只覺一陣如千斤巨石般沉重的勁勢直砸命門,他迅速調息,默唸心法,暫時抵禦了白衣男子的進攻。
“毅力不錯。”
第一道攻勢被強行抵擋下,白衣男子總算願意正眼搭理人了。
但他並沒有施捨半分喘息機會於鄭元瑾,繼續踏出第二步。
轟!
比之先前更為強勢的真氣所過之處,寸草難存。
修為低的武者已經被迫跪倒在地,掙扎喘息。
白衣男子甫一抬手,真氣遂捲起落花飛葉,盤旋在半空,又迅速將鄭元瑾包圍。
一道血線,徑直從鄭元瑾的右肩穿透而過,剎那鮮血飛濺,他悶哼一聲,強行振作,使出渾身解數接下白衣男子這一擊。
恐怖的氣勁短暫消散,鄭元瑾直喘息,不知不覺中,冷汗浸溼脊背,他雖然暫時領先一步,但也到了極限,可他的對手卻是深不可測!
噗——
白衣男子第三步踏下,鄭元瑾腦袋忽然一陣嗡鳴,再也承受不住壓力,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煞白。
鮮血在青石磚上綻放刺目的紅梅。鄭元瑾單膝跪地,渾身經脈如被烈火灼燒,痛苦萬分,他以完好的左臂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才過三步,他並不願向白衣男子服軟。
“咳咳。”
鄭元瑾半撐身體,咳出數口殷紅血跡。
——他不可以認輸!還缺兩步,他撐過最後這兩步,父親才沒有性命之憂,他不能倒下,絕對不能。
白衣男子居高臨下,“勇氣可嘉。”他眸中星光流轉,帶有幾分悲憫的殘酷,“第四步。”
又是一步踏下,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股隱含神脈本源,深沉、純粹的恐怖力量從白衣男子身上迸發,且向四面肆虐。
鄭元瑾只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瘋狂蹂躪,難有喘息之機。
他突然像斷線的風箏癱倒在地,他緊咬牙關,想借力撐起身體,奈何四肢並不聽從他的指令,他只能像一條瀕死的魚被按在砧板上,任人宰割。
院中其餘武者也被這股強勢的力量震傷,口鼻溢血直至昏死,諾大的鄭家,惟餘鄭元瑾不願作罷屈服的掙扎喘息,以及目眥欲裂的鄭渠。
白衣男子又輕輕捻動佛珠,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在替誰超度,實則鄭家今日這般慘劇皆是出自他手。
他眸中無悲無喜,猶如神祇俯瞰卑弱的塵埃,似乎為了自證言而有信?白衣男子又準備踏出第五步以了結約定。
第五步,白衣男子手上的佛珠倏地高懸半空,佛珠周身浮現道道金光,籠罩奄奄一息的鄭元瑾,好似準備將他徹底抹殺。
“元瑾——”
見這慘狀,鄭渠的嘶吼如鯁在喉。
他後悔了。
悔不當初!
他為何自以為可以瞞天過海?他為何想不開挑戰大少主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