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彷彿在此刻變得無比漫長,地下河的水聲單調又沉悶,每一秒都在考驗著他們的耐心。
狗蛋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立刻迎來林德生嚴厲的眼神。
劉猛則緊張地不停搓手,汗水溼透了掌心,卻渾然不覺,只盼著母貂快點現身。
陷阱佈置妥當,三人如同蟄伏的獵手,隱入巖縫陰影之中。
地下河永不停歇的轟鳴在狹窄空間裡來回碰撞,潮溼的水汽裹挾著青苔的腥氣,將每一秒等待都熬煮得粘稠漫長。
狗蛋的眼皮止不住地打架,剛偷打個哈欠,後腦勺就捱了林德生輕輕一敲。
劉猛則像尊泥塑,雙手緊攥鐵叉,掌心的汗順著叉柄蜿蜒而下,在岩石上洇出深色痕跡。
林德生的目光卻總忍不住飄向巖縫西側。
那裡垂落的藤蔓像道厚重的綠簾,在地下河青白幽光中泛著溼漉漉的光澤,隱約還透著股古怪的鐵鏽味。
不同於河水的腥,倒像是陳年血漬混著機油的刺鼻。
他摩挲著弩臂上的防滑紋,想起父親臨終前總唸叨“鷹嘴崖的石頭會咬人”,喉結不自覺地滾動兩下。
“你們盯著洞口,我去探探那邊。”
林德生將火摺子在鞋底蹭亮,火苗“噗”地竄起,照亮他緊繃的下頜線。
藤蔓纏住他的草鞋,發出“簌簌”的撕扯聲,腐葉在腳下碎裂時,他彷彿聽見自己心跳震得耳膜發疼。
當柴刀刮開石板青苔,半枚鐵環在火光中泛著暗紅,像極了凝固的血痂。
石板升起的瞬間,一股裹挾著樟腦丸與腐朽氣息的冷風撲面而來,驚得狗蛋倒退半步,彈弓“噹啷”撞在巖壁上。
通道里的青磚縫隙滲出黑水,每走一步都發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彷彿踩在某種巨獸的骨骼上。
林德生的火摺子照亮凹槽裡焦黑的火把殘骸。
恍惚間,他似乎看見幾十年前,無數雙軍靴踏過這裡,揚起的灰塵裡還飄著嗆人的煙味。
洞穴豁然開朗的剎那,鐘乳石上凝結的水珠“啪嗒”滴在劉猛脖頸,驚得他差點揮出鐵叉。
滿地散落的搪瓷缸印著櫻花圖案,鏽穿的鐵桶裡還殘留著發黑的液體,在火光中泛著詭異的油光。
林德生彎腰撿起半塊餅乾時,指腹觸到黴菌下凹凸的日文。
他突然想起小時候躲在穀倉,聽老人們講鬼子燒殺搶掠的故事,後頸頓時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快看這櫃子!”
劉猛的鐵叉戳在鐵皮櫃上,發出空洞的迴響。
林德生撬開櫃門的瞬間,腐爛紙張的酸臭味直衝鼻腔。
泛黃的檔案上,那些蝌蚪般的日文彷彿活過來的蜈蚣,密密麻麻爬滿地圖上鷹嘴崖的標記。
他的手指撫過某個紅圈,那裡標註的座標,竟與地下河入口出奇吻合,心臟不由得重重跳了兩下。
狗蛋的驚呼聲在洞穴裡炸開時,林德生正對著日記本上的“細菌實驗”字樣發怔。
生鏽的三八式步槍倒在牆角,槍管里長出的蘑菇像頂頂小傘,槍托上的櫻花刻痕早已模糊不清。
日記本最後一頁的字跡被水漬暈染,“大爆炸”幾個字下面,還畫著個扭曲的太陽旗,旗面佈滿暗紅色斑點,不知是顏料還是乾涸的血跡。
突如其來的轟鳴像巨雷在頭頂炸開,洞頂的鐘乳石如利劍墜落。
林德生被氣浪掀得踉蹌,懷中的檔案散落一地,他卻死死攥著日記本往洞口衝。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