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脂“滋啦”滴落在炭火上,騰起的香氣更加濃郁,勾得人五臟廟直叫喚。
“我瞅著水煎包也中,”
狗蛋搓著凍得發紅的手背,袖口露出半截磨破的毛線手套,聲音裡帶著幾分期待。
“上次吃這玩意兒,還是公社開表彰會的時候,那滋味,到現在都忘不了。”
兩人一邊吞著口水,一邊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中前行。
腳下的青石板被來往的行人踩得發亮。
林曉峰繞過一個擺滿篾器的攤位,竹條編成的簸箕上還沾著清晨的露水,透著股清新的竹香。
忽然,巷口鐵匠鋪的幌子在寒風中搖晃起來,褪色的青布旗上,“張記鐵器”四個紅漆大字雖已有些斑駁。
下面墜著的鐵環“叮鈴”碰撞聲,卻與鋪子裡傳來的“叮叮噹噹”錘打聲完美應和,彷彿在演奏一曲獨特的鐵匠之歌。
“就這家了。”
林曉峰推開鐵匠鋪的木門,門上的銅鈴發出一陣清脆的亂響。
屋內,鐵匠張老三正掄著大錘,奮力砸向燒得通紅的鐵塊。
火星子如流星般四濺,落在他滿是油垢的圍裙上,“嗞”地燙出一個個小黑洞。
牆角的兵器架上,新打的砍山刀閃著冷峻的寒光,刀刃上淬火時留下的藍紫色紋路,宛如神秘的圖騰。
“來兩把傢伙。”
林曉峰指著架上的砍山刀,又指了指旁邊的小斧頭。
狗蛋立刻湊上前,粗糙的手指輕輕摸過刀背的血槽,嘴裡發出“嘖嘖”的讚歎:
“這刃口,劈個碗口粗的樹杈準保不費勁,張師傅好手藝!”
張老三放下錘子,用油膩的毛巾擦了擦手,指甲縫裡嵌著黑黢黢的鐵屑。
他接過林曉峰遞來的錢票,手指在票面上輕輕捻了捻,咧嘴笑道:
“小夥計識貨,這刀用的是火車輪鋼,韌得很,砍個硬木頭、對付個野獸都不在話下!”
說罷,他從架子上取下刀斧,在磨刀石上“霍霍”蹭了幾下。
刀刃切開空氣,發出“嘶嘶”的輕響,彷彿在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的鋒芒。
離開鐵匠鋪時,林曉峰將砍山刀穩穩插在背後的皮鞘裡,斧頭頂在布包的最上層。
刀柄的檀木紋路被磨得發亮,握在手中透著股沉實的分量,彷彿握住了一份安心。
狗蛋則把小斧頭別在腰間,走路時斧柄不時磕著胯骨,發出“哐當哐當”的輕響,像是在為他們的行程伴奏。
“先填肚子去。”
林曉峰嗅著空氣中若隱若現的胡辣湯香氣,拉著狗蛋拐進一條狹窄的衚衕。
小吃鋪的門檻被歲月磨得凹陷,屋內的煤爐燒得正旺,爐口的鐵皮煙囪“突突”冒著黑煙。
四張長條木桌擠滿了食客,大家捧著海碗,“呼嚕呼嚕”地喝著湯,蒸騰的熱氣模糊了窗上的玻璃,屋內一片熱鬧景象。
“兩碗胡辣湯,四個水煎包,兩根油條!”
林曉峰扯著嗓子喊道,聲音在嘈雜的人聲中顯得格外清亮。
他將布包往牆角一放,目光緊緊盯著掌勺師傅的動作。
師傅應了一聲,鐵勺在大鋁鍋裡攪動起來,舀起時金黃的油花隨之翻湧,看得人食指大動。
狗蛋則直勾勾地盯著師傅往碗裡撒香菜末,喉結又開始不受控制地上下滾動,模樣頗為滑稽。
海碗被重重擱在桌上時,碗底還在“咕嘟咕嘟”地冒著泡,彷彿在歡快地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