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霜花如同細密的冰紋刺繡,牢牢攀附在窗紙上。
林曉峰呵出一口白氣,用袖口費力地蹭開一塊透亮處。
他目光穿過氤氳的霧氣,看見狗蛋正蹲在覆著薄霜的院壩裡,專注地打磨獵叉。
鐵件與青石摩擦發出的“沙沙”聲,穿透凜冽的寒氣,驚得屋脊上休憩的麻雀撲稜稜振翅飛起。
翅膀掠過結滿冰稜的瓦當,抖落的細碎冰碴子在晨光中閃爍如星。
“狗蛋叔,走了!”
林曉峰甩動肩膀,試圖緩解受傷處傳來的僵硬感。
繃帶下的傷口隨著動作牽扯,隱隱作痛。
他將獸皮護腕又勒緊兩扣。
隔壁傳來王翠蘭“哐當”合上米缸的聲響。
不用想也知道,娘又偷偷往他布包裡塞了玉米麵窩頭。
那是家裡為數不多的乾糧。
尚未踏入集市,喧鬧聲已如潮水般湧來。
青石板路上,馱著山貨的騾馬擠擠挨挨。
車軲轆碾過結冰的車轍,發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彷彿在訴說著路途的艱辛。
賣糖葫蘆的老漢扛著插滿草靶子的長杆,在人縫裡艱難穿行。
裹著晶瑩糖霜的紅果在晨光中泛著誘人的光澤。
引得跟在林曉峰身後的狗蛋直咽口水。
喉結上下滾動的模樣,活像只饞嘴的貓兒。
“曉峰娃,你看那……”
狗蛋扯了扯林曉峰的衣角,露出的棉襖袖口打著補丁,一顆釦子不知何時脫落了。
他攥著衣角,手指往左邊努了努,眼神裡滿是渴望。
不遠處,炒涼粉的鐵鍋在煤爐上“滋滋”作響。
深褐色的粉塊裹著紅通通的辣椒油。
攤主手持鐵鏟有節奏地敲打著鍋沿,“噹啷噹啷”的吆喝聲與油星子濺在黑黢黢圍裙上的“刺啦”聲交織在一起。
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辛辣香氣。
林曉峰的目光卻被斜對面的胡辣湯攤牢牢勾住。
長條木桌上,粗瓷海碗整齊排列。
碗裡的湯羹泛著誘人的油亮紅光,海帶絲和麵筋在蒸騰的熱氣中若隱若現。
掌勺的師傅戴著藍布袖套,手腕靈活地一翻,半勺濃稠的湯汁便“嘩啦”一聲澆入碗中。
剎那間,混合著胡椒、八角的香氣如同調皮的精靈,順著鼻腔直鑽心底,勾起林曉峰肚子裡的饞蟲。
“要是來碗胡辣湯配油條……”
林曉峰喉結滾動,前世在縣城工廠門口,五分錢一碗的胡辣湯帶來的滿足感湧上心頭,那時的他能喝得滿頭大汗,渾身舒暢。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褲兜,幾張皺巴巴的角票安靜地躺在裡面。
那是前幾日賣野兔辛苦攢下的,此刻卻彷彿在發燙,誘惑著他去換取舌尖上的美味。
狗蛋的目光則死死黏在水煎包的籠屜上。
隨著籠布被掀開,白花花的蒸汽瞬間升騰而起,露出金黃焦脆的包子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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