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陳帝業

第52章 上下

天嘉七年(566年)七月。

平州,任安郡,釜山縣。

碼頭。

海港之外,巨舟大艦,遮天蔽日而來。

岸上,往來貿易的倭國商販初見如此鉅艦,卻是圍作數團,搖指那大船驚呼不已。

等候已久的(九品)橫野將軍馮慎,轟開那群圍觀的商販,引著方下行舟的樊毅及衛士,入了岸側一處館舍。

隨即,無數兵士從城外軍營湧出,將這館舍圍了三重,護衛當中。

樊毅看了眼窗外鼓譟而行的軍士,心頭有些不解,便向對坐的周羅睺問道。

“天子命我率軍援平州,然則將軍今日何以如此鼓譟,此番事罷,我恐世人盡知平州得援兵矣。”

周羅睺正打量著眼前這位面貌三十許歲,身量魁梧,舉止間散溢著悍勇氣魄的將軍。

聞得此言,他只將身前茶盞一推,送至樊毅身前,繼而緩緩言道。

“不使二賊知我援兵已至,何以激其發頃國之兵來擊我?”

“百濟、高麗不動大兵,我與將軍,又當往何處覓封公侯?”

話到此處,他言語卻是一轉,聲言道。

“還請智烈兄出天子回函以示我。”

“我等功勳大小,皆待天子一言而決矣。”

樊毅將門出身,多閱軍旅,此刻見周羅睺言辭雖大,而神色如常,知其胸中必有韜略。

於是出皇帝璽書以示之。

周羅睺啟封,讀之數遍。

半晌,他情難自己地一拍桌案,歡欣言道。

“天子甚知我!”

“今歲當獲北面二王首級,懸之闕下。”

“樊將軍,我等將立大功勳矣!”

樊毅並不知曉周羅睺前番上奏天子的軍略,是以疑惑問道。

“周將軍何出此言?”

周羅睺見他神色,已知他不諳其中詳情,於是便將此次用兵方略,同他大略說了。

樊毅聽罷連連點頭,他現今年歲不大,於此類能建奇功的軍略,實是大有興致的。

周羅睺見他面露興奮,知道火候已足,便復斟了盞茶,俯首舉杯,言道。

“樊將軍,徐刺史軍略稍遜,守國原之任,恐難當之。”

“而今遼東,能守國原者,唯將軍一人耳。”

“將軍可願,為國事而守之?”

樊毅聽罷周羅睺計略,已知國原之任,義不容辭,當下便捧過那茶盞飲罷,答道。

“毅雖匹夫,必報國家之恩,令國原不失也。”

“然則,毅不知遼東兵馬成色如何,若欲守戰,須請將軍令毅先往而熟識之。”

周羅睺見他未辭重任,自然歡喜,他道。

“將軍若守城不失,則當得此役頭功。”

“至於遼東兵馬成色,將軍勿憂。”

“我遼東士卒,甚有戰心。請將軍與我同往營中視之。”

樊毅聞言,自是快人快語,便道。

“請將軍引我觀之。”

周羅睺亦不拖沓,將那天子璽書收了,便引著樊毅,同往軍營而去。

————

軍營中。

少年抬起勁弩,一矢發出,正中三十步外的靶心。

身旁一高瘦大漢見狀,起了爭鬥之心,抬弩發矢,正好落在靶心之側。

見狀,那大漢只是嘿嘿笑道。

“五郎果真善射。”

他叫秦牧,原是齊國淮北一家奴馬伕,前年北齊發兵南攻,他因身材高大,被官府看上,充了軍役。

後來合肥大戰,他在後陣,大軍潰敗,僥倖得活的他,被陳人抓了俘虜,然後扔到了平州。

大概是神佛護佑,來到平州的他,時來運轉,因身材高大且會養馬,被官府看上,做了個平州義士,得賜了五十畝田宅。

今歲夷人叛亂,他應徵而從,殺二賊,獲賞田二十畝,奴一人。

眼前這金五郎,便是他得來的奴僕。

金五郎年只十三,目中卻似有深潭,他得了秦牧的誇讚,只言道。

“阿郎學射半載,能精準若此,已甚高明。”

這是實話,他本是新羅貴人之後,父親喜射,七歲便教他用弩,他學了兩年方有今日成就。

秦牧聞言面上一笑。

這金五郎能講漢話,言語總是頗為討喜。

他獨在異鄉,自得了這金五郎,朝夕相伴之下,卻是有了幾分親故之情,他言道。

“平州軍律,從奴殺賊五人,可獲萬錢,與主人定議,即可自贖為民。”

“而今平州軍旅或動,五郎有意自贖否?”

金五郎聞言色動,自他父親被異斯夫在國原以謀議降陳之罪誅殺,他已做了四年的奴人,換了三任主人。

這秦牧無疑待他最好,然而,他一個貴人的後裔,又怎會甘心永生為奴呢。

他跪地叩首,泣涕言道。

“阿郎厚恩,五郎唯萬死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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