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個聖子……這麼燒錢?”修恩盯著賬單,喉嚨有點發幹。一次洗禮,幾千上萬德拉馬克就沒了影。
納西婭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沉靜得像深潭。“聖子大人,並非如此。”她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您的天賦,前所未有。您很可能……是秘儀會‘最後’的聖子。”
“最後?”修恩心頭一跳。
“所以,我們必須榨乾它,一絲不留。”納西婭的眼神銳利起來,“最好的神性食物,最純粹的神性魔藥……只有這些,才能洗掉您身體裡淤積了十幾年的雜質。”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清醒:“無垢之軀,那是踏上神階的基石。提坦神明的後裔,生來就握在掌心的東西,普通人……卻要用血肉和時間,一寸寸去磨。”
修恩沉默了。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龐大的秘儀會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用這種不計代價的方式去“託舉”一個聖子?簡直是拿整個家底去填一個無底洞。
神術之路,本就是一條吞噬黃金的巨獸。如果只是窩在某個鄉下小神廟……
呵,恐怕一年的供奉,也抵不上秘儀會如今為他一天燒掉的錢。
這差距,神明見了都要咋舌。
“秘儀會的成員,可以隨你一同去漁獵。”納西婭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她看著發怔的修恩,誤以為那緊鎖的眉頭是因錢財而愁。
“行。”
修恩點頭,這提議正中下懷。
有人幫手,他就能去更兇險的禁忌之海深處,捕撈那些對他至關重要的神諭之魚。
技能升級後,捕魚效率會更高,收穫也會更豐厚……只是,到時候供養這具“聖子之軀”的花銷,怕也是水漲船高。
真能填滿這個無底洞嗎?
念頭一起,他心裡就有點不是滋味。
秘儀會這架勢,簡直是砸鍋賣鐵,把最後一點家當都押在了他這場“聖火淬體”的豪賭上。
饒是他臉皮不算薄,此刻也覺出幾分沉甸甸的燙手。
壓力山大啊……人家把棺材本都掏出來給你“鍍金”了,你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這群虔誠(且貧窮)的信徒明天集體去喝西北風吧?
管飯,這起碼的底線總得有。
總不能真讓堂堂秘儀會成員,淪落到去垃圾堆裡刨食度日。
就這樣,一個禮拜在聖火的舔舐下悄然流逝。
修恩每日都將自己投入那團熾白的光焰之中,如同最虔誠也最瘋狂的柴薪。
肌膚在灼痛中尖叫,骨骼彷彿在熔爐深處呻吟,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焦灼的氣息。
他榨乾自己的每一分極限,直到靈魂深處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才不得不從那焚身的酷刑中掙扎出來再燒下去,他毫不懷疑自己會變成一塊徹頭徹尾、冒著青煙的人形木炭。
這聖潔的火焰,吞噬力量的同時,也貪婪地吮吸著他承受的極限。
目光投向火焰熄滅後殘留的餘燼,修恩的心猛地抽緊。
那不是灰,那是白花花的德拉馬克,是成千上萬枚叮噹作響的金幣在高溫中熔成的赤紅溪流,最終冷卻凝固成眼前這令人心碎的殘渣...
要知道,兩個奧波爾就能買走一個普通工人一天的汗水,即使是技藝精湛的大師,一天的血汗也不過值一德拉馬克。
而他每一次擁抱聖火,都意味著幾千上萬枚德拉馬克在烈焰中化作青煙,消散無蹤。
銀幣熔成的銀白溪流,在他眼皮底下肆意奔湧,最終滲入冰冷的石縫,連個聲響都吝於留下。
口袋裡最後一點叮噹聲也快消失了。
再這樣下去,他大概真要帶著秘儀會那群同樣窮得叮噹響的傢伙,在雅典衛城下排排坐,虔誠地喝西北風了。
“不行!”修恩狠狠抹了把臉,彷彿要把那蝕骨的心疼甩掉,“這日子沒法過了...資本家?當就當吧!不狠狠壓榨一下那群傢伙,我上哪去弄燒得起聖火的德拉馬克?”
漁港的生意必須讓它像愛琴海的潮水一樣漲起來!
念頭如燒紅的烙鐵燙在心上。
修恩猛地轉身,大步踏向腥鹹的海風深處。
眼前,是他僅有的根基,一家煙火氣繚繞的餐館,以及涅瑞克勒留下的財產,橄欖園以及海鹽灘的生意。
特別是那片該死的橄欖園,簡直像個嬌氣的貴族小姐,稍有不順心,比如天氣陰沉點,就敢給他臉色看,就是虧錢!
裡面的工人基本都是老油條了,在他的產業裡渾水摸魚,這已經不是一般的偷懶了,必須要重拳出擊!
修恩很快鎖定了一批嚴重拖累涅瑞克勒時代“光輝業績”的老油條。
看著他們,他臉上浮起一種混雜著惋惜與決絕的複雜神情。
他走上前,挨個重重地拍著那些即將被“最佳化”者的肩膀,力道沉得讓對方一個趔趄。
他的聲音低沉而飽含情感,帶著一種身不由己的沉痛:
“諸位,漁港走到了關鍵的十字路口。為了它更長遠、更健康的未來,我們不得不……做出一些艱難但絕對必要的戰略性調整。”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一張張茫然的臉,語氣更加語重心長,“這絕非易事,如同壯士斷腕,剜去腐肉才能新生。離開的兄弟們,都是漁港寶貴的財富,是真正優秀的人才!這次調整,是為了最佳化我們的人才結構佈局,更是為了……讓他們去更廣闊的天地,追尋更高的價值實現!這絕非拋棄,而是放手,是祝福!”
他話鋒一轉,目光如炬地掃向那些暫時留下的工人,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鼓動性:“而留下的各位!考驗你們的時候到了!這意味著更大的責任,更重的擔子!但記住,挑戰的背面,就是前所未有的機遇!漁港的未來,就扛在你們肩上了!這是榮耀,也是使命!”
這番“戰略-人才-價值-責任-機遇-使命”的組合拳砸下來,這些平日裡摸魚划水、見慣了風浪的老油條們,一個個聽得眼冒金星,暈頭轉向。
他們有限的詞彙庫裡,哪裡裝得下如此“高屋建瓴”又“情深意切”的宏大敘事?
只覺得這位年輕督查說得無比正確、無比高大上,彷彿不立刻捲鋪蓋走人就是阻礙漁港發展的歷史罪人。
修恩那張誠懇的臉和沉痛的語調,輕易就將他們饒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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