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修恩也沒把事做絕或者說,沒給自己留麻煩。
他拍著胸脯保證,會利用漁港督查的職權,“妥善”地給這些“被最佳化去實現更高價值”的人才們,在漁港的其他商販那裡“安排”一份新工作。
至於那工作是好是壞,是閒是累,就全看商販們的“良心”和他修恩督查的“協調力度”了。
他精挑細選留下的,自然都是些肯埋頭苦幹、指哪打哪的“優質柴薪”。
塵埃落定後,修恩看著明顯“精幹”了不少的團隊,滿意地點點頭。
為了安撫或者說進一步忽悠留下的“骨幹”,他大手一揮,決定開個“凝心聚力、展望未來”的年會。
於是,在一個飄著淡淡魚腥味和海鹽氣息的傍晚,漁港空地上燃起了篝火。
所有留下來的工人被召集在一起,火光在他們或疲憊、或茫然、或帶著一絲新近被賦予的“使命感”的臉上跳躍。
修恩站在一個臨時搭起的木箱上,清了清嗓子,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下方攢動的人頭,準備發表他的“重要講話”:
“兄弟們……”
“漁港就是你們的家!(需要你犧牲時)我們要像家人一樣互相信任、互相扶持!(你單方面扶持我)談錢?太傷感情了!眼光要放長遠!(指畫的大餅)現在經濟形勢不好(所以我先降你薪),大家要共克時艱!(我艱不艱你別管)對漁港忠誠的人,未來(虛無縹緲)一定會得到豐厚的回報!(反正你先付出)記住,不是漁港需要你,是你需要漁港這個平臺!(離開我你什麼都不是)”
慷慨激昂的演講餘音未散,修恩變戲法似的搬出了一筐筐“厚禮”無非是些散發著濃郁海腥味的鹹魚幹,還有幾大袋粗糲、未經細磨的海鹽。
然而,對於這些剛從涅瑞克勒時代陰影裡走出來的工人們而言,這點微末的“恩賜”,不啻於神祇灑下的金雨!
他們粗糙的手掌捧著這些廉價的海產,渾濁的眼睛裡迸發出近乎狂熱的感激,彷彿修恩不是剛剛裁掉他們三分之一同伴的督查,而是降臨人間的救世主,是前所未有的、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絕世好東家!
“感恩修恩少爺!您就是海神賜給我們的光!”一個老工人聲音哽咽。
“修恩少爺放心!從今往後,我這條命就是您的!誰敢偷懶耍滑,我手裡的漁叉第一個不答應!”另一個壯漢拍著胸脯,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旁邊人臉上。
“沒錯!誰要是對不住修恩少爺這份恩情,我乃萬斯第一個擰掉他的腦袋!”那個叫乃萬斯的漢子揮舞著拳頭,眼神兇狠地掃視四周,彷彿隨時準備揪出一個叛徒。
狂熱,如同最猛烈的興奮劑注入了這支“精幹”的隊伍。
接下來的日子,整個漁港像是被上了發條的戰爭機器。
工人們眼中佈滿血絲,肌肉賁張,吆喝聲震得海鷗都不敢靠近。
搬運貨物的速度、修補漁網的頻率、甚至吃飯咀嚼的速率,都詭異地提升了近五成!空氣裡瀰漫著一種近乎獻祭般的、燃燒生命的亢奮。
看著眼前這馬力全開、彷彿要把大海都榨乾的場面,修恩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他滿意,非常滿意。
工人們捧著魚乾鹽巴,也覺得自己撞了大運,成了被選中的幸運兒。
表面上看,這似乎是一場完美的雙贏,如果忽略掉角落裡那些被“最佳化”掉、正拿著修恩開具的“介紹信”,在陌生商販手下戰戰兢兢討生活的身影。
然而,短暫的得意很快被冰冷的現實衝散。
修恩獨自站在喧囂碼頭的陰影裡,看著那些揮汗如雨的身影,眼神卻沉靜得像結了冰的海面。
滿意?是的。
但這遠遠不夠。
涅瑞克勒留下的這點家底那幾艘破船、那間飄著魚腥的小餐館、還有那個動不動就“嬌氣”虧本的橄欖園,就像幾塊乾癟的海綿,再怎麼用力擰,也擠不出多少能供他在聖火中揮霍的德拉馬克甘泉。
“搞錢!必須用最狠、最快、最不講道理的方式搞錢!”
秘儀會那地方,簡直是個吞金巨獸!
除了呼吸空氣免費,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用堆積如山的德拉馬克換來的靈性精華?
那些陳年的秘藥、稀有的材料、蘊含神秘力量的器具……每一次使用,都伴隨著金幣熔化成青煙的嘶嘶聲。
這點產業賺的辛苦錢,在秘儀會無底洞般的開銷面前,脆弱得如同浪尖上的泡沫,眨眼就能消散無蹤。
“至少…實力在漲…”修恩用力閉了閉眼,試圖用這個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安慰自己那顆被金幣灼痛的心。
力量的增長是真實的,這痛苦和代價,他認了!
可當他目光再次投向遠處忙碌的漁船,看著它們滿載著最普通、最廉價的漁獲歸來時,一股更深的無力感猛地攫住了他。
打漁?這點收入……
少得,讓人連絕望都覺得奢侈。
這點微末的漁獲收入,寒酸得連修恩自己都忍不住嫌棄了。
要不是那尾能帶來點“神諭”的破魚還算有點價值,親自下海撈魚這點價效比,簡直低到塵埃裡去了。
至於傳說中利潤豐厚的海獸狩獵?
現在暫時還不行,還缺一些人手,僅僅依靠自己和露西婭姐妹,是完全不夠的。
“看來…只能等破境之後再說了。”修恩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眼神像淬了火的刀子。
眼下,他只有一個赤裸裸、火燒眉毛的目標在月底之前,榨出最後一滴德拉馬克!或者…幹一票大的!
一筆大到能讓赫斯提亞秘儀會那口燒錢的巨爐,再苟延殘喘一陣子的買賣!
“膽大者駕馭龍虎!”
可一想到如今這海上生意,因為海神眷屬不斷的吃人,導致半死不活的慘狀,一股邪火就直衝天靈蓋。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髮,
“那群神廟裡的祭祀,到底是吃乾飯的還是泡澡堂子的?!磨磨蹭蹭,磨磨唧唧!一條該死的海蛇而已,這都多久了?連點腥味都沒聞到嗎?!”
“不行就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