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地的風捲起細碎的塵埃,君豪最後看了一眼整裝待發的眾人,目光在昏迷的蘇墨身上停留片刻,隨即轉身。
黑袍翻卷間,他已化作一道流光掠向南方,那是青龍防區的方向。
千機壘最高處的瞭望臺上,莫老獨自坐著。身前擺著兩張粗木凳,一罈啟封的老酒飄著濃烈香氣。他渾濁的雙眼望著北方天際,此一別,或許餘生難見了。
不知何時,君豪的身影在瞭望臺邊緣凝聚成形。他看著備好的酒菜,又看看莫老臉上縱橫的溝壑,忽然咧嘴一笑。
“就知道你這老傢伙會等我。”
“知道你肯定會來。”莫老推過一罈酒,“陪老子喝兩杯。”
沒有多餘的寒暄,兩人相對而坐。酒碗碰撞聲在空曠的瞭望臺上格外清脆。三碗烈酒下肚,君豪眼底的狂氣稍稍沉澱,莫老臉上的皺紋卻彷彿舒展開來。
“那小子……”君豪突然開口,目光瞥向北方,“和他娘一樣倔。”
莫老斟酒的手穩如磐石:“青衣大人當年……”
“別叫大人。”君豪打斷他,碗中酒液微微晃動,“她就沒把自己當過大人物。”
又是一陣沉默。永夜之地的風穿過瞭望臺,帶來遠方異獸的嘶鳴。
君豪忽然從懷中取出半塊鏽蝕的懷錶。表蓋彈開,裡面嵌著一張泛黃的照片——鎖鏈纏身的少年和正在擦拭地板的年輕清潔工。
“B-17……”莫老的手指撫過照片,眼中有什麼東西閃爍了一下。
“早不是了。”酒液在壇中晃動,君豪仰頭灌盡碗中酒。七十年前的對話彷彿還在風中迴盪——什麼是人?為什麼人類要和異獸打仗?那些問題至今沒有答案。
但君豪記得那個偷來半個饅頭的清潔工,記得通風管裡傳來的戰報聲,記得那個女人告訴他:人能選擇不做野獸。
酒罈見底時,君豪站起身。黑袍在風中獵獵作響,他的目光穿過永夜之地,彷彿看向某個遙遠的地方。
“我欠她一條命,更欠她一個‘人’字。”他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不管她是死是活,我得去找。這份人情,得還。”
“走了。莫哥,一定要活著——等我回來。”君豪站起身,黑袍在風中獵獵作響。他沒有告別,身影漸漸融入夜色,如同滴入水中的墨跡。
莫老沒有起身相送,只是舉起最後的半碗酒:“保重。”
隨後獨自坐在原地,慢慢喝完了最後一滴酒。
……
與此同時,永夜之地。
南離玄死死攥著大女兒的手。這位鎮國級強者此刻眼中沒有半分威嚴,只剩下一個父親最質樸的不捨。
“一定要找到星兒……”他的聲音沙啞,“那丫頭莽撞,你得多看著點。”
南離月輕輕點頭。她望著父親突然斑白的鬢角,喉頭哽咽得說不出話。
“外面不比這裡,萬事謹慎。”南離玄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塞進女兒手中,“這是當年青衣大人給我的,危急時刻能擋致命一擊。”
父女二人相對無言。
南離玄最後擁抱了女兒,轉身時黑袍揚起一道決絕的弧線。他不敢回頭,怕多看一眼就會忍不住將女兒留下。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