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的,‘絕命’已經到了別莊門口,只有他一人來的。”
南京城東,柳林別莊。
此處的確有好大一片柳林,只可惜現在只是初春,即便這江南之地,亦是草木皆枯的時節。
“讓他進來吧,另外讓人再送些酒菜過來,小天,待會兒你也一起坐下喝一杯。”
此處是一個不大的莊園,前後不過三道院而已,在前院的一座涼亭裡,一名紅衣女子獨自在座,亭外還立著一名少年。
少年叫做“小天”?
是的,正是“燈節”之夜,獨掌扁舟離開南京城的那個小天,他們主僕二人從南京城西門而出,繞了好大一圈,又來到了南京城東。
正午的陽光暖暖的,偏偏偶有冷風襲來,吹起紅衣女子的衣裙,甚至連她面上的紅紗似乎都要被吹落了。
“當家的,小天還是在一旁伺候吧......”
“燈節”的熱鬧已經過去,時間已經到了正月二十五,眼看著年就要過完了。
因為在“凝黛軒”一事的魯莽,小天這些天一直生活在自責之中,甚至數次主動提出要求懲罰。
“‘絕命’見過當家的——”
“絕命”是一個代號而已,卻不是一個人,準確地說,眼前這位自稱“絕命”者,已經是繼承“絕命”這個代號的第三人了。
有小天、有“絕命”,那麼,涼亭之中紅衣女子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一襲紅袖滴殘酒,杏花落處煙雨樓”。
她竟然是“煙雨樓”的當家人——紅袖?
琳琅就是紅袖,紅袖就是琳琅?
只可惜,這一幕擎雲沒能看到,“燈節”過去了幾日,擎雲等人也離開了南京城,一路東向去了姑蘇。
“坐下來說話吧。”
紅袖向旁邊的石凳一指,小天乖巧地將手中的食盒拎過來,就在涼亭的石桌上擺放了四碟一碗,還有一罈三斤裝的“金陵春”。
“這是此地特產‘金陵春’,原本也不算什麼稀罕之物,只是最近這幾日多喝了幾次,越發覺得此酒還算不錯。”
紅袖竟然阻止了小天的倒酒,親自動手拍開了封泥,給石桌上的兩個酒碗分別滿上。
“當家的可是有任務要下達?若有所差,‘絕命’定然誓死完成——”
看到紅袖如此反常的舉措,饒是心智堅韌的“絕命”也有些錯愕,甚至接過酒碗的手都微微有些顫抖。
“絕命”,一直絕的是別人的性命,等哪一天自己的命被人絕了,“絕命”這個代號就旁屬他人了。
“咯咯咯,不至於吧?若是沒記錯的話,我這個‘當家的’比你獲得‘絕命’的代號,也僅僅早了半年而已。”
“說到底,‘煙雨樓’這麼多年都屹立不倒,你我充其量都只是其間的過客罷了。”
紅袖說話的聲音還是那麼平靜,或者說,自從“燈節”那晚之後,紅袖就如同變了個人一般。
“‘絕命’焉敢同當家的相提並論?‘絕命’這條命是當家的給的,旁人效忠的是那位‘主上’,‘絕命’效忠的卻是當家的!”
“絕命”再次感覺到紅袖的異樣,二人相識了十三年,主從關係亦有八年之久,像今日這般場合的說話尚屬首次。
“說什麼效忠不效忠的,你我都是旁人的棋子而已,過著刀頭舔血的日子,說不得哪天就......”
看到“絕命”沒有喝碗中的酒,紅袖長袖遮面,先行將自己碗中的“金陵春”一飲而盡。
這酒真有那麼好喝嗎?
為何那日,他就喝了那麼多呢?
“當家的,您可是遇到了什麼為難之事?”
見到紅袖此次真的不是在交待任務,“絕命”也坐直了身子,然後喝乾了碗中的酒。
“絕命”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乍一看就是一個讀書人的模樣,文文弱弱的,不熟悉的人,誰又會想到此人竟然會是一個殺手?
“絕命”問的是紅袖,可眼睛卻瞥向了一旁終於搶過酒罈子的小天。
小天也長大了,記得他獲得“絕命”代號那年,小天也不過比眼前的石桌高不了多少。
“你不用看小天,他什麼也不知道。‘絕命’啊,你上次......上次的傷如今可曾好了?”
一碗“金陵春”入腹,紅袖似乎還是有些放不開,她甚至覺得自己今日將“絕命”找過來,此舉是不是做錯了?
“當家的請放心,即便擎雲那廝如何厲害,他對屬下造成的傷也不是致命,覓地修養了一月有餘就徹底康復了。”
“這一年多來,屬下一直沒有接到什麼像樣的任務,索性趁機又把功夫往上提了一提。”
“如今若是讓屬下再去碰一碰擎雲,縱然不能一擊而中,屬下也有信心與之放手一搏!”
紅袖的問話顯然有些言不由衷,可“絕命”卻回答的鄭重其事,一說到擎雲的名字,“絕命”的眼睛裡不自覺放出了兩道寒光。
沒辦法,上一次同擎雲的那場硬碰硬,身旁還有“鹹魚”相助呢,結果兩人雙雙鎩羽而回。
這一年多來,“絕命”還真就下了狠功夫,他甚至在去歲倭賊捲土重來之時,喬裝改扮前往廝殺了一個多月。
並不是說“絕命”有多麼崇高的民族氣節,完全是他意識到,自己之所以在擎雲手上敗的那麼快,是他所練功夫的方式、方法出了問題。
“絕命”是一名殺手,講究的是為了殺人不擇手段,即便是完全使用武力來解決,在戰力相當的情況下,他更多的選擇還是偷襲、暗殺之類。
可惜,擎雲同樣是一位高手,甚至境界和戰力都在“絕命”之上的大高手,一旦二人正式交上手了,“絕命”就會全然處於下風。
難道說,他“絕命”還能有把握對擎雲一擊必中嗎?
答案顯然是不可能的。
因此,有了大量空閒時間的“絕命”,在想通了此間關節之後,練功就採用了最“笨”的辦法。
當然了,這個“笨”是相對於他們的殺手訓練來說的,而對於正常的江湖人本就是再正常不過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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