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向晚,落在寧靜的村莊。
鄉村小路上,一個十七歲少年慢慢的拉著耕完地的老牛,不時回頭張望扛著犁的爺爺,臉上充滿擔憂。
爺爺佝僂著身體,看起來也十分費力,汗水滴落在地,打起微塵。
“爺爺,還是放在老牛身上吧。”少年擔憂道。
爺爺抬不起頭,疲累的說道:“咱們這一家人吶,都老了,老牛也不例外,再讓它扛這麼遠回去,明天估計做不了事了。”
少年臉上一陣愧疚,同時伴隨著一陣咳嗽,嘴唇微微泛白。
他叫齊塵,和他的父親一樣,身子骨天生羸弱,患有“心痺”之症。
家中所有的事情,都靠衰老的爺爺在支撐。
“扛不動了,休息一下。”爺爺將肩上的犁放在地上,隨後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大口喘著粗氣,用破損的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齊塵也放下牛繩,在爺爺身邊坐了下來。
牛很聽話,不亂走,只是低頭吃著草。
夕陽的餘暉落在爺孫倆身上。
齊塵望著山邊夕陽,眼中透露著無奈:“要是我身體健康就好了,我都十七歲了。”
爺爺臉上透著疼愛,粗糙的手搭在齊塵肩膀上:“你知道自己為什麼叫齊塵嗎?”
爺爺總是喜歡問這個問題。
齊塵眉開眼笑,但又透著不信:“您老是說我出生的時候家門口有個三百歲的老道長經過,當時他給我取的名字,說我名字要是取賤了,叫二狗富貴兒什麼的,死的更早。”
“還笑。”爺爺臉上盡力掩藏著憂愁,正色道:“那老仙人說,你出生就像一根破繩子在吊著,這繩子斷了,你就站不起來了。”
“要不是你根骨殘缺,當時他都要帶你去修行了。”
自己家的情況,齊塵很清楚,自己這副身體,齊塵也很清楚。
或許,活的還不如自己的父親長久。
“要是世界上真的有仙人,就好了。”齊塵無奈著,不帶希望的說道。
爺孫倆在路上休息了好幾次,終於回到了家中。
站在門口,門如同往常一樣,是半開著的。
老牛像是看到了什麼,蹄子不斷在地上摩擦,隨後沙啞的喉嚨發出一聲悲傷的牛哞。
門內,沒有如同往常一樣,傳來“回來啦。”的聲音。
爺爺意識到了什麼,轉頭看向齊塵,輕聲道:“塵兒~”
齊塵撐著羸弱的身子,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將門推開。
只看到自己的父親半個身子搭在床沿上,應該是想撿起地上的東西,手中還握著製作燈籠的竹條,但已經沒了氣息。
“爹。“齊塵輕輕呼喚了一聲。
爺爺踏進門內,渾濁的眼神中充滿悲傷,但這一切,早有預料。
“三十六,那老仙人算的太準了,太準了,多一年也不行。”爺爺喟然,將父親手中的東西拿了過來,隨後將父親的身子扶正,理了理他凌亂的頭髮。
“塵兒,給你老王叔家和老孫叔家說一聲,請他們過來幫忙。”
齊塵懂事的點點頭,雖然早就知道父親時日無多,但對於死亡,還是很難接受。
腦袋空白的,跌跌撞撞的。
尋了兩家的門,跪在他們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將事情說了出來。
聽著這些平日裡對自己家不錯的鄰居的安慰,齊塵也只是目光空洞的點點頭。
隨後,身體如同被抽走精氣神,搖搖晃晃的跟著長輩們回到自己家。
月色下,大樹影影綽綽。
樹下,兩個鄰居家的大叔奮力的挖出大坑,將自己的父親輕輕放了進去。
蓋上了一層破爛的草蓆。
“勞累一生,如今一張草蓆就打發了。”老孫叔嘆了口氣,隨後轉身安慰爺倆。
齊塵目光定在坑裡面的父親身上,沒想到,小時候覺得寬厚的肩膀,在草蓆下面只是這麼單薄。
倔強的鏟了兩鏟子土,這兩鏟子土,算是自己對父親的盡孝。
三代為生的土地,現在接納了父親的屍骨,與這片土地融在一起。
自那之後,爺爺更加蒼老,對黃湯也更加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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