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未散的甲板上,顧舟的靴底碾過一片染血的海圖殘頁。
林娜的鯊魚骨短刀還在滴著血,落在木板上的聲響像極了心跳——一下,兩下,和他胸腔裡那股灼熱的緊迫感撞在一起。
“頭,黑市傳來訊息。”張浩抹了把臉上的海水,溼發貼在額角,“趙剛的人跑了之後,碼頭上的倉庫被哄搶,幾個小幫派開始火併。李姐帶著商隊的人往議事廳去了,說是要見您。”
顧舟望著海平線那道紫電留下的殘影,喉結動了動。
識海里的青銅方臺還在發燙,那個金色身影的話像根細針,正一下下挑著他的神經:真正的風暴……他攥緊胸口的序列碎片,碎片紋路里滲著的血珠突然泛起微光——是源質在共鳴。
“先去議事廳。”他扯下染血的袖布裹住手掌,轉身時瞥見老漁夫正蹲在船尾,懷裡抱著本破破爛爛的羊皮書,枯瘦的手指在書頁上摩挲,“老丈,要一起嗎?”
老漁夫抬頭,渾濁的眼睛裡映著紫電餘韻:“等會兒吧,我得把這頁預言看完。”話音未落,他又埋下頭,羊皮紙發出細碎的沙沙聲,像極了某種古老生物的低吟。
議事廳的門被撞開時,李姐正站在長桌前,指尖敲著一疊染了海腥味的契約。
她今天穿了身靛藍錦緞,袖口繡著金線錨紋——這是黑市大商人才能用的紋飾。
見顧舟進來,她把契約往桌上一推,髮間銀簪隨著動作輕顫:“趙剛倒了,那些牆頭草現在都縮在殼裡。我聯合了十二家中立商隊,擬了《海域和平倡議》。”
“倡議內容。”顧舟扯過張木椅坐下,目光掃過契約上的火漆印——都是他之前用魔藥和源質晶核拉攏過的勢力。
“以破浪號為核心,建立貿易聯盟。”李姐探身向前,指節叩在“顧舟”兩個字上,“你當盟主,統一收稅、護商,那些小幫派要麼歸附,要麼滾出黑市海域。”她忽然笑了,眼角細紋裡浸著算計,“趙剛的船塢、倉庫,還有他藏在珊瑚礁裡的三船源質晶核,都算入聯盟公產。”
顧舟垂眸盯著契約上的墨跡。
合成臺在識海輕輕震顫,像在回應某種算計——趙剛經營黑市五年,積累的資源足夠讓艦隊升兩級。
但更重要的是,統一貿易意味著穩定的源質供給,而源質……是合成臺的命。
“好。”他抬頭時眼底閃過銳光,“但得加一條:聯盟所有商隊必須給破浪號預留三成艙位,優先運輸我要的材料。”
李姐的銀簪頓了頓,隨即笑出聲:“顧老闆果然是做大事的。”她把契約推過去,“簽字吧,我讓人立刻用源質信標發往各海域。”
墨跡未乾,議事廳的門又被推開。
紅衣女子裹著海風進來,裙角沾著暗褐色的汙漬——是血,或者更黏膩的東西。
她指尖夾著片焦黑的鱗片,往桌上一丟:“趙剛的密室裡有墮落氣息。”
顧舟的呼吸一滯。
他認得這種氣息——三個月前在紅鳶島,那隻被墮落海皇控制的海妖,身上就有類似的腐臭。
“密室牆壁刻著獻祭陣,地面有二十七個血洞。”紅衣女子指尖劃過鱗片上的倒刺,“剛用幽影會的探魔草試過,殘留的源質是黑紫色的。趙剛跑前應該在召喚什麼。”她忽然傾身,玫瑰香混著腐味鑽進顧舟鼻腔,“您猜,他說的‘深淵裡的老東西’,是不是墮落海皇的眷族?”
顧舟的手掌按在合成臺上——青銅方臺此刻涼得刺骨。
他想起趙剛敗逃前的冷笑,想起紫電裡的鱗片巨影,喉間泛起鐵鏽味:“清剿殘黨。”他轉向門口,“小刀。”
陰影裡走出個穿皮甲的男人,刀疤從左眼尾扯到下頜。
他摸了摸腰間的短刃,聲音像砂紙擦過鐵板:“要活口嗎?”
“要舌頭。”顧舟盯著紅衣女子留下的鱗片,“問清楚獻祭的時間、物件,還有趙剛背後的人。”
小刀點頭,轉身時帶起一陣風,門“砰”地撞上。
李姐整理著契約,銀簪在髮間一閃:“我讓商隊的護衛隊配合,三刻鐘內封鎖黑市所有出口。”
顧舟起身,目光掃過窗外——碼頭上的火光已經小了,幾個商隊的護衛正用長戟驅趕哄搶的流民。
他忽然想起老漁夫的羊皮書,抬腳往船尾走。
老漁夫還蹲在那裡,羊皮紙被海風吹得嘩嘩翻頁。
見顧舟過來,他顫巍巍指著某行古字:“災厄之主的預言裡說,‘破浪之船,將載其歸途’。”他渾濁的眼睛突然亮起來,“孩子,你那艘船不是普通的戰艦。大陸破碎時,諸神用封印之海困住戰場,而能載著封印鑰匙的……”
“必須是能穿越深淵海溝的船。”顧舟介面,掌心的序列碎片突然發燙。
他想起合成臺裡沉睡的“領航者”序列,想起林娜說過的“只有真正的領航者能看清星圖”,喉嚨發緊,“您是說,破浪號是鑰匙?”
老漁夫沒有回答,只是把羊皮書往他懷裡一塞。
遠處傳來小刀的呼喝,混著鐵器碰撞聲——清剿行動開始了。
“去船塢看看馬龍吧。”老漁夫站起身,拍了拍褲腿的木屑,“那老頭修船時總說,‘好船是有魂的’。你那艘破船,現在該有新魂了。”
船塢的燈火隔著兩條街就能看見。
顧舟走到近前,聽見木槌敲擊的悶響,還有馬龍的吼罵:“笨蛋!源質塗料要順時針抹三圈!”他扒著船塢欄杆望進去,看見老造船師正站在“破浪號”的船首,掌心凝著金色膏體,往新換的龍骨縫隙裡按。
月光下,龍骨表面浮現出細密的星紋——那是他用合成臺改良過的源質木,能吸收海霧裡的源質。
馬龍突然抬頭,衝他喊:“顧老闆!等我把源質驅動帆裝上,這船能在無風天跑三百海里!”他舉起手裡的晶核,在月光下映出幽藍光芒,“就是帆骨得用你給的合成鋼,那材料……”
顧舟沒聽完。
他望著船首新刻的“破浪”二字,聽著遠處清剿的喊殺聲,聞著海風裡若有若無的腐臭,忽然笑了——真正的風暴要來了,但他的船,已經開始吃水。
船塢的木槌聲戛然而止時,馬龍的破鑼嗓子先炸了開來:“顧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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