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重的失血和劇痛讓他脫力了,直到這個時候陸程才清晰地感受到,當死亡敲門的時候,一切都顯得那麼孤獨。
“多可悲。”寂丹禍腳步虛浮地來到他身前,揹著雙手遠眺著黑暗裡無數建築物猙獰的輪廓,“你看到了嗎,這就是我所在世界既定法則。
不會因你的弱小而對你有所憐憫,當你試圖反抗不公時,既得利益者就會如這根骨刺狠狠地扎進你的胸膛,搗碎你的內臟。”
“所以啊……反抗的最好方式,就是讓自己變成既得利益者。”
寂丹禍自顧自地說著,全然沒在意陸程那嫌惡的表情。
“咳咳……”陸程嘔著血,連內臟的碎片都連帶著吐了出來,“你變成既得利益者的方式……就是拉著成千上萬無辜的普通人來獻祭?”
“那有什麼不行的?強有強報,弱有弱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寂丹禍抬手一揮,在血色風暴裡飛旋的骸骨層層交疊,一把寬大的椅拔地而起。
緊接著寂丹禍一屁股坐在骨椅上,欣賞著陸程狼狽的模樣,“當你變強之後,你所遭遇的種種不公最後都會轉嫁到其他人的頭上。”
“可如今那些不公是你創造的!那些無辜者憑什麼要為你曾所遭受的不公來買單?”陸程強撐著精神不讓自己昏死過去,他的話語裡透著濃重的憤懣與困惑。
“閉嘴!世界本來就是一場等級森嚴的遊戲!”寂丹禍憤然一怕骨椅,扭頭氣急敗壞地怒吼,“你不去壓迫弱者,弱者也會被其他人壓迫。”
“還有,你看看這裡,高聳入雲的霓虹大廈,滿商場的名錶名包!”寂丹禍指著頭頂那棟堪稱金象城地表的大廈,“在這裡生活的人,在你們這個世界怎麼可能算得上弱者?
這裡有多少的錢財是不乾淨的?又有多少錢是透過壓榨來流進這片上城區的?”
“然後呢?又有多少人來這裡打工,拿著稀薄的工資養家餬口的?”失血過多已經讓他無力嘶吼了,只能拼盡全力地提高聲量,“你就只是想為你的屠殺找一個蹩腳的藉口。
獻祭完上城區,你還會獻祭中城區,獻祭下城區。咳咳咳……因為你嚐到了獻祭能讓你晉升S級的甜頭過後,就會一發不可收拾。”
“哦,那又怎麼樣?”寂丹禍先是一愣,旋即毫不在意地一攤手,“就算我說的是藉口,你覺得還有人能夠阻止我嗎?”
可是陸程已經聽不見了,他的血每分每秒都在流失,發白的嘴唇預示著他的生命體徵已經維持不了多久了。
【陸程!陸程!】
而這時,他手腕上的風鈴中再次響起了夏浸月空靈的聲音。
【我……我在。】陸程的回覆有氣無力。
【你還好嗎,你的聲音……】
【不大好,寂丹禍給我來了個透心涼。】陸程在心底裡的回覆聲音依然發虛,【我可能真的快死了。】
【別死。】
【求我。】陸程回應。
【那我求你別死。】
【好,那我先不死。】
【還有……是什麼感覺?】
【痛,太痛了。】
一個敢問一個敢答,兩人的'魂牽鈴'依然語氣平靜地進行著一場似乎稀鬆平常的對話。
【不是這個啦,我是說,你的情緒。】夏浸月在儘量剋制住自己有些發顫的聲音。
【憤怒,悲涼,還有強烈的……仇恨與不甘。】陸程想了想,最後語氣平淡地把自己的感想都說了出來,彷彿這具身體完全不是自己一般。
【看來是滿足了。】
【滿足什麼?】
【條件都滿足了,瀕死的狀態,強烈的情緒,以及……不屈的意志。】夏浸月冷靜地說著,【認真聽好,現在哆啦A夢要告訴你變強的魔法咒語了!】
【好好好,野比大雄洗耳恭聽。】
片刻的沉默之後,'魂牽鈴'那端夏浸月的聲音再度響起,莊嚴而肅穆。
【撕碎沉眠的淵墟之核……】
“撕碎沉眠的淵墟之核……”陸程開口輕聲吟詠。
【崩解三千世界之泡影。】
“崩解三千世界之泡影……”
【螢蟲之火與日月爭輝……】
“螢蟲之火與日月爭輝……”
陸程的嘴唇微微翕動著,跟著夏浸月的節奏輕聲念出一句句咒語。
“說什麼呢?聽不清。”此時的寂丹禍依然在自顧自地吹噓著他即將建造的'豐功偉業',這才發現男孩此刻正低垂著眼瞼低聲呢喃著什麼。
他慢慢地湊到陸程嘴邊,試圖聽清他嘴裡吐出的內容。
直到下一秒,寂丹禍神色驟變,他大驚失色地倒退著,試圖用骨刺扎穿男孩的咽喉。
可是一切為時已晚。
在這一瞬,陸程猛然抬起眼眸,如在睡夢中甦醒,“星星之火亦可以燎原……”
他瞪著佈滿血絲的黑色眼眸,用那透著濃重血氣的聲音念出了最後一句咒語:
“天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