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那些學童放課後曾經問過,那個叫周炳先的,是前任淮州知府的兒子,今年考中了縣試案首。”
“我也問了,今天那塾堂裡,縣試案首就好幾個呢。”
“這麼一說,王宗周說得確實有道理,咱們書院裡,一個書院能有一兩個縣試案首都了不起了。”
“嘿,我說今天這課聽得那麼痛快,原來都是早就準備好的!給我們看得都是他弘毅塾的好學生吶!”
就在眾人七嘴八舌說話的時候,韓輯、俞敬和張邦奇等人臉已經黑了。
他們準備了半天,專門為了迎接這幫人的到來,下了不少功夫,甚至韓輯還丟下公務,專門等在海陵,就是為了接待他們一行。
他們這些人,不僅不顧念主人的熱情,反而對主人指手畫腳,說三道四。
但眾人偏偏還沒話回懟過去。
周炳先、賀邦泰、薛甲秀等人他們都是認識的。
這些人確實都是弘毅塾“招牌”學生。
很多慕名而來求學的人,都是衝著弘毅塾對這些人的教學成果來的。
就在韓輯思緒萬千,想著怎麼給不在場的陳凡找補一二時,突然一陣學童的嬉鬧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只見堂下遠處院中,一群學童三五成群、勾肩搭背正在大聲談笑。
他們的行為也吸引了在場很多寧波山長的注意。
其中一人早就看不慣弘毅塾放課後,學童滿世界亂跑的景象,冷哼道:“書院之中,行不搖裙,笑不露齒那是基本的禮儀,這些人如此失禮,陳山長竟也不管嗎?”
這時,韓輯突然看見,昨日那個叫李世文的學童,正跟周圍人說些什麼。
他招了招手,對一旁的馬夔道:“去聽聽,他們說的什麼,如實來報。”
馬夔聞言,為難的看了看韓輯,見對方瞪了他一眼,沒轍,他只能朝李世文、張鵬翼等人走了過去。
不一會兒,馬夔回來道:“知府大人,他們在聊鹽價。”
韓輯黑著臉道:“細細複述。”
遠處,李世文“啐”了一口道:“淮鹽每引漲了三錢?呸,那是賬面上的。”
“前些日子回家,我聽說兩淮轉運使雁門暗中加了‘腳耗銀’,實際每引多徵五錢二!這多出的二錢,全進了鹽課司的書辦腰包!”
“何止?聽說浙江和江西鹽司奏請‘鹽引改票’,說是防私販,實為逼小鹽商賤賣引岸!(注:引岸指鹽商專賣區)”張鵬翼道。
聽到馬夔的複述,韓輯剛想說話,一旁的王鎬突然問道:“聽這些學童所言,他們都是出生鹽商之家?”
馬夔看了看韓輯和俞稷,見他們沒有反應,於是點了點頭道:“是,他們是丁二班的學童,基本上都是鹽商子弟。”
“丁二班?”王鎬是聽說過弘毅塾排班規矩的。
甲乙丙丁四級,丁二班……,他的目光再看那些學童,一個個年紀甚至比今天乙班的學童還大。
“鹽商子弟!”王鎬突然笑了:“戴大人。”
戴繼轉頭:“嗯?”
“今天下午,我想聽一聽陳山長給這丁二班的學童講講課。”
戴繼還沒說話,旁邊的韓輯先急了。
他是知道丁二班這幫傢伙的,昨日那李世文,那可是小小年紀便流連勾欄的,,雖然昨晚李世文的一些行為讓他對此人的觀感有了些許改變,但萬一呢?
不,不是萬一,這些紈絝子弟肯定是不能跟周炳先這些學童比的。到時……豈不是給,豈不是給弘毅塾丟臉,給他淮州府丟臉?
就在他想辦法,讓王鎬打消這個建議時,突然聽到有人道:“宗周先生想聽丁二班的課?歡迎歡迎,等吃完飯,大家休息休息,第一堂課就安排,如何?”
眾人轉頭,卻見陳凡在弘毅塾眾人的擁簇下走了進來。
“剛剛安排學童們的用飯,失陪失陪,恕罪恕罪!”陳凡笑著作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