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粗壯的腿踩著紅色高跟鞋,膿包似的肌肉高高隆起,捲曲的腿毛零落分散,血管因靜脈曲張鼓脹著,呈現出嚴重的病徵。
每次扎克母親的怒吼,巨腳就高高抬起,一腳就將整個房間碾碎,留下一個巨大的腳印和無數龜裂。
它就這麼沿著迷宮般的地下室,鍥而不捨地搜尋扎克的身影。
“靜脈突出這麼嚴重......你還真是個癮君子,瑪姬女士。”
小荷用玩具劍支撐自己,艱難站了起來。
她有些好奇,如果自己在“媽媽的腿”踩下來時,將玩具劍舉過頭頂,劍鋒朝上,會發生什麼事?
突然,她感覺到手中一矮,身體隨之傾斜幾度。
低頭一看,玩具劍竟刺進了看似堅硬的地面深達一寸。
隨著她提起劍身,幾滴鮮血從劍鋒淌落,就好像腳下的不是地面,而是一塊肉。
“扎克!”
“母親”將倒數第三個房間夷為平地。
小荷的目光指著地面看了幾秒,立即跪坐在地,揮落劍刃。
隨著利刃劃過,地上綻開一個鮮紅的創口,它自行擴張,露出下方掩藏著的肉壁通道。
肉壁的截面呈現不規則的橢圓,兩角稍尖,中段飽滿,內部肌肉跳動,血管抽搐,彷彿通往一名巨人的體內。
如果說地下室還算是正常的邏輯展開,這肉質通道則將夢境帶向了更加詭異的領域。
“扎克,你在哪裡?”
商店在踩踏中毀滅,氣浪和灰塵湧過小荷身邊。
“扎克!”
眼看巨腳投下的陰影越來越濃,小荷在“做實驗”和“向下”之間躊躇片刻,抱緊武器,一頭扎入肉質通道。
通道並不如想象中寬敞,周圍這些活著的肌肉都在排斥她,擠壓她。
小荷很快就不得不主動扭動身軀才能前進,希望自己能在腦充血之前抵達出口。
這裡瀰漫著一種難以形容,好似物體發酵的味道,聞起來很熟悉,似乎還混了點血腥。
艱難掙扎了好一陣,她隨著一大股粘液墜落在柔軟的地面上,噁心之餘,發現自己的確進入了某種生物的體內。空氣溫暖悶熱,抬頭就能看到一根根肋骨埋在湧動的肉塊間,血管像動畫片裡的水管挨個輸送鼓包。
除此以外,這裡竟還維持著地下室的大概結構——
基本平坦的地面,四圍的牆壁肉紅色的門扇,還有頭頂灑落的微光。
生物體內不是這個樣子,這副場景肯定是扎克的想象。
地下室還能通向什麼地方?
莫非扎克認為地底有個大怪物?
即使小荷自認自己的知識面很廣泛,也沒法從這顯然基於想象塑造的場景裡,分辨出自己在什麼生物體內。
她皺緊眉頭,想要弄掉粘在自己身上的薄膜,但這層半透明的物質一扯就破,在粘液幫助下固執地扒在她的衣服上,越擦越多。
真討厭,就像是羊胎膜一樣,簡直......
等等。
方才鑽入通道,艱難抵達如今這“第七層”的經歷在她腦中回放。
小荷抬起胳膊,仔細嗅了嗅身上粘液的味道。
液體順著她的胳膊滴滴答答淌落,沿著凹凸起伏的地面的溝壑流淌。仔細一看,它本身其實是無色的,異味來自內部的斑塊雜質。
這是羊水。
也就是說,剛才她是經歷了“出生”的過程,來到了現實——
不,應該是反過來。
小荷抬起頭,重新審視這片血肉領域,終於對上了夢境的邏輯。
在下沉到極點之後,她代替扎克迴歸了“最初”,反著走了一遍“出生”的過程。
這裡是“子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