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的噪聲不復，公交站臺已經消失，當她再度抬頭，一座高聳的燈塔矗立眼前，金色的星辰化身塔頂的光照，在黑暗中劈開一方光明的領域。
劇變讓伍天然陷入恍惚，望著自己乾淨的衣衫和雙手，她習慣性想把這一切歸結為幻覺，卻聽旁邊響起呼喚聲。
“原來還有人會來啊。小妹妹，你是最後一個到的。”
兩名陌生人在不遠處坐著，一人身著職業裝，另一人還穿著睡衣，遠遠朝她揮手。
“這是哪......?”伍天然愣愣地發問。
陌生人們卻只是微笑，“我也不太清楚，總之是個好地方。”
十來張座椅繞著燈塔擺放，像是遠古時代圍坐篝火的某種儀式，燈塔以外便是濃稠的無盡黑暗，令人心生退意。
“歡迎三位客人來到此地。”
空中響起一個神秘莫測的聲音，伍天然望向聲源，發現聲音竟來自燈塔本身。
塔頂的金光隨著話音飄入空中，像神話中的精靈一般，繞著三人遊走，光團散發出如太陽般和煦的溫暖，讓人心生嚮往。
“你們都已經死了，現在，我會給你們重來一次的機會。”
“我就知道總是通宵加班會出事。”那名白領哀嘆道，“你要帶我們去投胎嗎？”
“比那更好，我會讓你們擁有改變的機會。”光團的語氣非常溫柔，結合周遭詭異的黑暗和三人莫名來到此地的方式，連這番不可思議的話，都顯得可信了許多，“告訴我你們最深的遺憾，我會把你們送回過去，讓你們親手掌握自己的未來。”
“我想回到高考那年，我要考個更好的大學！”另一名陌生人搶答完，又狐疑地補上一句，“能不能，再額外送我點知識什麼的，讓我考好點。”
“當然可以。”
“再給我——”
“那個......你難道不覺得......”伍天然目瞪口呆地注視著對方和光團討價還價，她試圖從白領那邊得到援助，映入眼簾的竟是一張認真思索的臉龐。
“交大運了啊，這不是是小說裡才有的情節嗎......我要回到四十年代，回到牛市開始之前。”白領緊跟著說。
伍天然懷疑自己才是有問題的那個。
光團對此照單全收，“你們馬上就會知道答案——那麼你呢？”
兩名陌生人不約而同看向伍天然。
“小妹妹，你也快點選吧。”
“小姑娘，這個可是天大的好機會，一定要把握住啊。”
伍天然選擇埋下頭，用力堵住耳朵，連眼睛也閉上了。
她不相信什麼改變過去的奇蹟，如果說有什麼能解答她現在經歷的一切，那便是她在山路上摔暈了，正在半夢半醒間沉浮。
她必須儘快清醒過來，有人還在等她。
“別擔心，我知道她最想回到何時。”
“我現在就送你們回去，回到過去......”
燈塔的話音漸漸朦朧，伍天然將之視為自己即將甦醒的徵兆，更加努力地在心裡默數。
誰知，有人拍了拍她的胳膊，驚得她睜開了眼。
“天然？”
一個女孩正關切地望著伍天然，她的名字撞進伍天然的腦海——李夢瑤。
“怎麼忽然抱著腦袋？”
燈塔消失了，伍天然被限制在狹窄的靠窗座位上，與自己曾經最好的朋友坐在一處。
客車行駛在山路上，窗外的夜色隨車身一同搖晃。
密閉的空間裡瀰漫著老舊車輛特有的異味，混合上乘客們自身發出的味道，令伍天然越發喘不過氣，她對這一情景再熟悉不過了。
前後排座位上方探出其他女孩子的腦袋，“天然怎麼了，暈車了嗎？要不要吃暈車藥？”
“做噩夢了嗎，為什麼這種表情？”
“夢到加強集訓了吧？”
“幻覺......”伍天然艱難地從嘴唇間擠出這個詞，但望著身上的省隊隊服，還有短褲下露出的完好的雙腿，淚水不爭氣地再一次湧了出來。
“天然？”鄰座的李夢瑤牽起伍天然的手，老繭磨著伍天然同樣粗糙的手掌，趕緊轉向前座，“給我幾張紙巾，快點。”
伍天然盯著自己曾經最好的朋友，眼前閃現對方裂成兩半的面龐，還有從殘骸下露出的發白的手腳，回憶中永遠響徹尖叫......
她們在客車上，座位次序與記憶中毫無差異。
伍天然一把推開紙巾，如同觸電般彈起來，望見懸在客車司機頭頂的電子鐘顯示著剛過午夜。
也就是說，那件事馬上就會發生——
李夢瑤被她古怪的舉動嚇到了，尚未來得及追問，便看見伍天然兩手在座椅靠背上一撐，越過她跳到了客車過道上。
“停車！快停車！”